第26章 师抑情思(第2/3页)
燕熙跟着坐下。
商白珩的态度坦荡,已全然没有尴尬之相。
他倒了菜递给燕熙,单刀直入道:“飞龙神机图我已看过,当是正品无疑,我已命人送到莱州,交给秦玑,这算是我们对秦家的一份诚意。另一份诚意,殿下此前所说,要为秦氏洗脱神机案嫌疑,龚琼也给顺手我们添了点东西。”
燕熙接过茶杯,握到熟悉的凉度,不由松了颜色,轻声问:“什么?”
商白珩起身从柜中取出两本账册,坐回来说:“龚琼在幽州废陵还藏了天玺十年至十五年的户部抄录账本,以及这些年与他有银钱往来的私账和私信。”
这两本账册可是好东西,有了它们,相当于握住里一干贪贿官员的罪证,若用得好,足以搅动朝堂。
燕熙不由精神一振:“龚琼在那五年间,任户部度支主事,统筹财政收支及粮食漕运,手握天下账本,没想到他竟敢抄录私藏,这可是重罪。他之所以把账册和神机火器藏在一起,便是要让这两者一同暴露,他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如此说来,虽说是我劫了他的东西,却也是着了他的算计。此人连生死都算作账,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金算盘。”
商白珩把账本翻到第三页,又递过来一封书信,指着上面的刘秉的名字说:“龚琼对算术天分奇高,心算了得,凡过目即算出,这也是他在户部晋升奇快的立命之才。这种人,必得会给自己留出后手,权贵是把他逼急了,才叫他以命相搏。前有龚琼饮血问路,我们的计划便从刘秉开始。刘秉现任工部左侍郎,去他之后,下面的位置逐级升迁补填,便能把虞衡清吏司郎中的位置腾出来。”
燕熙思忖道:“我如今正七品,虞衡清吏司郎中是正五品,品级相差太多,就算立了功,也够不着,还得留有回旋余地。”
商白珩点头:“可以先腾出来,不作任命,殿下先任从五品的员外郎,代管主持虞衡清吏司诸事。”
燕熙道:“如此既不抢眼,又便于行事,甚好。”
“如此,我便叫人与陛下报了。”商白珩合上账册,拿油纸包了,递给燕熙。
燕熙收好。
如此,议事已毕。
两人相顾,竟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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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心中难受。
商白珩扭开目光,他瞧向天光,默然片刻后先开口:“微雨,皇陵已无莱州王,我在此处已无学生可教,我也该重回翰林院了。”
燕熙心中一紧,问出了这几日的忧思:“老师是在怪我吗?”
商白珩起身,走到窗前,淡淡说:“忘记那夜的事,微雨,前方行路难,我们各自珍重。”
燕熙仰头看他:“老师不愿再教我了吗?”
商白珩望着那渐炽的日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缓缓地说:“一日为师,终身当为师表,今后只是分开两处,不便日日相见而已。往后每逢五和十,我和周慈到宣宅找殿下,其实与从前并无差别。”
燕熙听出商白珩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他心中怅然,垂下眸子说:“学生知道了。”
他想,商白珩还是在怪他。
可燕熙没有注意到,商白珩说这番话,全程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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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工部都给事中宣隐一封奏书直呈天听,弹劾工部左侍郎刘秉中饱私囊、假公济私,克扣虞衡清吏司用度,以致生铁质量堪忧,伤及军器,危及国防,桩桩件件,罪证确凿。
天玺帝于朝堂震怒,将刘秉打入都察院监。
散朝,百官如潮退出,人人避着燕熙。
燕熙缓步行走,坠在百官之后,他独自一人走在丹樨上,直视前方,面色沉静。
走下玉阶时,见汉白玉栏挡下的阴凉处,站着一名官员。
那人金锻花玉带束着绯袍,补子上绣的孔雀栩栩如生,此人不似往常般总是有一行人拥趸,支身一人,守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