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窥见神机(第3/3页)

他葱白的手指也染上了血。

燕熙不喜欢血。

他拧着眉起身,没再多看一眼,踩着一地的血往外走。

路过那几位半死不活的刺客,他鞋底踩在其中一位衣服上,蹭净了血。

径直走了。

-

燕熙一身的血,他自服了“荣”后五感通达,是以这血腥味于他而言格外浓稠,实在难以忍受。

他就近来到朱雀湖边,在柳枝的掩盖下,脱了染血的中衣,中空穿上青色官服外袍。

血衣被他绑了石头丢进湖底,他蹲身扑水洗脸,一根一根地搓洗着手指。

血腥味还是在。

燕熙手浸在微凉的湖水中,望着远处的画舫出神。

-

这个时辰还能灯火通明开着画舫的,只有那几家财大气粗的花楼了。

离燕熙最近的那艘画舫,正放出一条小船。

燕熙站在草木里,不知自己该往哪儿走,看着那小船发呆。

他想回皇陵找老师,想喝老师给他煮的清心汤,可是今天清晨,商白珩没有给他开门。

这是独一次。

曾经每一次,他离开皇陵前,商白珩都开着门、温着水等他,只今天没有。

商白珩是在拒绝他。

他在满身洗不掉的血腥气里,感到委屈。

他原本应该在21世纪,明亮的教室里学习,老师都把他当掌上明珠。

偏穿进书里打打杀杀。

燕熙叹一口气,劝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回家,忍着。

-

那艘小船停在岸边,两个小丫头提着小桶下来。

她们离燕熙其实还有一段距离,燕熙无趣地站着,原想等那两人走远了再离开。

谁知那两个姑娘揭开了小桶,取出小帕欲在湖边洗。

粉衣丫头说:“血渍要趁早洗去,不然渍吃进去了。这帕子主子还要,我们仔细点。”

翠衣丫头说:“主子又吐血了?我有点担心主子会不会——”

粉衣丫头喝道:“别胡说!”

-

燕熙百无聊赖地听那两个丫头说话,见那她们似会水,扭身便要走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儿的月色将清辉铺了满地,湖风徐徐,远处莺歌燕舞,若不谈之前刺杀,这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夜。

月光在燕熙身上勾出清冷的痕迹,风中挟来了那帕子上的血腥味,拂过燕熙的鼻尖。

转身之即,燕熙蓦地瞪大了眼睛,定在了原地。这血味里有……一股熟悉的、诱惑的药香。

那帕子上沾的,是宋北溟的血?

新鲜的血液,粘着格外浓烈的药味,像剧毒的蛇王吐着蛇信子,又像阵年的烈酒招唤着酒徒。

燕熙定定站在原地。

他既享受都那药香给他的安抚平静,又在艰难地压抑想要得到那香味来源的冲动。

燕熙眼看着,那粉衣丫头用小桶从湖里提了一桶水出来,然后拿着帕子要浸到桶中去洗。

夜风在这一刻,似静止了。

圆月的皎辉在蛊惑燕熙去做某件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石子。

有个声音在诱引他:去把帕子拿来,那上面有宋北溟的血!

又有个声音在喝止他:你要清醒!不可被药力击败。

可夜风那么坏,卷着药香袭来,越来越浓地勾引着燕熙的感观。

那个坏声音在说:不过是拿一方帕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燕熙又想起商白珩说过:若你当真溃败,你想好明日如何面对今日之你吗?你之志趣在高山、在远洲……

风挟着药香,萦绕在燕熙鼻尖,沾在他暴露在夜风中的皮肤上。

又一个委屈的声音说:老师,可“枯”不是毒药,是解药啊。我好难受,我想要解毒。老师,救救我。

那帕子,就要被投入水中。

石子弹指而出,击断了两个丫头上方几绦柳枝。

柳枝落在她们身上,吓得她们尖叫着跑开。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拾起了那方沾血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