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第2/4页)

清客觉得,私相授受这词,用在谢之容与萧岭身上,怎么听都非常别扭。

手腕一转,将橘子插-进炭火中,火星飞溅。

顾廷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仔细地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不日,就将上京。

名义,便是去京中庆贺朝廷大胜。

先时谢之容曾为皇帝禁脔,后又出仕拜将,其中诚可见谢之容能力卓越,不过,顾廷和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这一月以来,朝廷辎重补给源源不断,押送官员全然不敢怠慢,将此事视为天下第一等要紧事,更别说克扣索贿了,期间,京中流言四起,却被皇帝降旨压下。

无论在哪方面,皇帝都对谢之容信任有加、大方无比。

历来大将出征,或多或少要受到京中节制掣肘,如萧岭这般为君的,实在太少太少。

火光在顾廷和黑眸中倒影。

他漫不经心地想,皇帝对自己宠信的人,总是那么好吗?

……

此刻,指挥府的气氛已经令人窒息。

夜半,灵堂除却崔康,便是几个崔康的近身侍从。

冯氏得知消息之后同崔平之一道赶来,白日喧嚣,崔平之震怒,杨廷机咄咄逼人,冯氏从中竭力斡旋,晚上又去找父兄等人商谈,至半夜,才有时间看崔康一眼。

崔康形容狼狈,自崔安死后,他没有一日安生,日日被惶恐惊惧与不甘折磨着,消瘦得双颊凹陷,唇角脸上都有伤,是白日崔平之打的。

他整个人面上流露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死气沉沉,看见冯氏来了,也只是眼皮一台,麻木了许久的精神似乎涌动着一股酸意,他望着冯氏,嘶哑地叫了声,“母亲。”

冯氏跪坐在他面前。

崔康的第二句话是,“我当真没想崔安死。”

这话一出口,两人反而都沉默了。

崔安并不会因为崔康不想要他死而活着,此言于事无补。

崔康颓唐地跪着,半晌之后才道:“父王,是不是也想我死?”

眼角干涩,因而并没有淌下眼泪。

冯氏静静望着他,想起崔平之对杨廷机的许诺。

崔平之许诺杨廷机,此战之后,定令崔康给崔安抵命。

可便是抵命,又有何用?当时在窗外听着的冯氏这样想。

更何况,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崔平之会在崔安已死的情况下,再杀崔康。

只是,若是不杀,如何平息杨廷机心中之痛?

如何给武官一个交代?

即便崔平之做出了这样一个近乎于狠毒的许诺,杨廷机也不会相信。

于杨廷机而言,崔安已经死了,崔平之无论做什么,在他死后,杨氏一族定然衰落。

此刻,就算是崔平之将王位让给他,对于杨廷机而言都不是补偿。

兆安已陷入战火,世子身死,二公子败逃,朝廷军队长驱直入,谢之容偏又约束兵士,邀买人心,局势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不利了。

崔安和崔康身边不是没有身经百战的老将引导,不还是在朝廷铁骑之下兵败溃散吗!连半点喘息反抗的余地也无,不止朝廷震惊,连作为对手的兆安都为之悚然,势如破竹,不过如此,足见谢之容用兵之能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

且,任何流言蜚语都无法动摇皇帝对谢之容的信任,军需粮草源源不断,谢之容休兵,皇帝竟也愿意将流水一般的银钱耗在他身上。

没法从任何方面撼动谢之容分毫。

崔平之亦是心乱烦躁。

他预想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可能不敌,但绝没想过这样惨烈的大败。

崔康几乎代表了整个文官集团的势力,崔安却有武官支持。

他不可能杀了崔康,但轻轻揭过,无疑会让以杨廷机为首的武官心生怨恨。

更出乎崔平之预料的是,昆舆兰楼阙竟毫无反应!

哪怕只是骚扰边关,朝廷定要将精力与物资分到玉鸣关一些,不至于让他这般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