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端正心如一(第3/3页)

这话听起来像是称赞,然而在这个场合,似乎带有几分煽风点火的用意。

在场高人都已清楚,降真馆在星落郡剿匪时死了一批优秀子弟,而且还是跟随梁国师征讨乱党时尽数捐躯,这位虚舟子首座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崇玄馆抱有好意。

梁韬鹰眉轻挑:“虚舟子首座此言是否太过?无非是开坛接引仙灵清气,以此书符咒水。这种事莫说降真馆,哪怕是江湖术士,多少也会一些。”

“凡胎尘浊、气机秽恶,若无精纯炼气根基,术法再精,也断然不能接引仙灵清气流降。”虚舟子毫不掩饰:“而且科仪法事一途,除了一身修为,更讲究持心光明。若不然,诸如拔度死魂、驱邪缚魅之法,即便咒诀深奥、章表充栋,也难见功成。此间精要,非是那等纵情放欲、沉湎声色之徒可知。”

虚舟子这话听不出大问题,却又好似意有所指。

“瀛洲会之前,我曾在东胜都周围行游一番,偶然经过贞明侯的田庄。”丁首座则言道:“与别处田庄带着部曲家丁驱役佃客奴仆不同,我亲眼见到贞明侯为佃客施药治疮,还为一批奴仆解除奴籍、放归原家。田庄中孤老无依者,贞明侯则命人修葺屋舍,送去布帛粮米抚赡安养。内性外行端正如一,也难怪贞明侯在科仪法事一途上成就超凡。”

云珠馆那位矮胖首座则问道:“丁首座此言恐怕未尽其实吧?我听说那片田庄乃是贞明侯从鸠江郑氏手中夺得。而所谓救治佃客之举,也无非是要让他们能继续劳作以供养自身。稍有几分开明之举,尚不知用心善恶与否,妄下定论大可不必。”

丁首座神态冷淡,没有开口驳斥,梁韬望向张端景问:“张首座,你怎么看?”

“修仙学道之人,当怀慈心、兴人道,不应视人如牛马,肆意驱役。”张端景面无表情地回答:“何况得此田庄厚产,更不该独占其利,所得用于布施贫穷、拯救饥寒,理所应当。否则如何对得起法箓庄严?”

飞廉馆的高瘦首座说道:“张首座顾左右而言他。贞明侯窃占他人田庄为己有,事后再如何布施,不也等同于强盗劫掠之后,将财宝分予旁人么?如此还能开脱?”

张端景脸色一板,没有答话。

倒是国主见六位馆廨首座壁垒渐明,淡淡一笑,主动开口说:“几位误会贞明侯了,那片田庄乃是他人主动投献。贞明侯先前曾上书,不愿接受田庄产业。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不能凭一时喜怒夺他人之产。如此也免得国中有人风传,说朕是那等为了修建宫苑夺人田产的昏君。”

这话一出,算是给事情定下结论,几位馆廨首座再也无话可说。

正好赵黍行法完毕,周围焕发光芒的符咒逐渐消散,陶瓮之中净水含光。赵黍将陶瓮捧起,走出坛场:“还请众首座过目。”

丁首座斜挽拂尘上前盯视片刻,点头道:“好一壶祛风疏脉的法水。”

赵黍说:“此法水有两项用处,一是与普通净水调合,让病患饮服,二是以柳枝蘸点,随经咒洒出,点落肌肤穴窍。如此一壶应能暂缓百人病痛。”

“好,很好。”丁首座抬手接过陶瓮,回首问道:“另外几家馆廨可还有弟子门人要一展身手?不止是法水符咒,丹丸药散亦可。”

同样擅长外丹饵药的云珠馆首座有些尴尬,要真是说治愈凡人病痛的药物,对他们云珠馆来说不值一提。可如今这场合,设下比试的明霞馆似有偏心,连国主的态度也是对赵黍多有回护,他云珠馆就没必要顶着头皮硬上了。

“既然无人挑战,那这场比试便分定胜负。”琅玕神柯下,鸿雪客难得开口,他抬起剑指,轻轻一扫,一枚仙果灵光闪动,轻飘飘地飞离枝头,似有所感般朝着赵黍靠近,稳稳落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