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手帕(第2/4页)
刚进高中时祝余才一米七出头,军训站第三排第五个,他看着梁阁从一排排绕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梁阁对那时的他来说高得有些太过了,平视的话他只能看到梁阁喉结,他于是就惴惴地盯着梁阁的喉结,然后喉结动了。
“武装带。”
这就是梁阁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祝余听到他的话才低下头,手在武装带探了探,来得太急,武装带最少扭了三圈。
他有些窘迫,正要重新系好,束在腰上的武装带就被人按了一下,铁片应声松开。梁阁把武装带从他腰上解下来,又弓下身凑近了他,祝余这才发现他要帮自己系武装带,本能地就挡住他的手。
梁阁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是毫无含义、不带情绪的一眼,漆黑又锋利,祝余讷讷收回了手。梁阁一手在他腰侧,另一只手环到他身后,像把他搂在怀里,他不期然闻到梁阁身上清澈的气息,混着一点点汗味,他尴尬又无措,僵得手都不知道放哪。
梁阁系好了武装带又站直了身,撂了句,“太松了。”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他当时绝没有想到会和梁阁有这么深的交集。
“我真没想过你会喜欢我。”或者说会喜欢男生,“我好像还见过你空气投篮……”
这种愚蠢的直男动作。
梁阁突然别过脸剧烈咳嗽起来,耳尖都发红。
祝余无声地笑了。
“你。”他一直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难得有机会,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
梁阁却说,“中考我坐你后面。”
“中考?在附中吗?”祝余完全意想不到,惊得眼睛和嘴同时张圆了,不死心地,“你那时候也长这样?”
梁阁好笑地点了头。
不过也是,中考那几天他都在发高烧,晕得试卷都看不清,哪还有闲情去注意身边有谁。
“所以你是那时候喜欢我的?”
“没有。”梁阁定神思忖,又说,“不算吧。”
“那是什么时候?”
“军训。”
“系武装带的时候?”
“不是,军训之后。”
祝余想起什么,偏去看窗外,“你不是看到我拧开水瓶底了吗?”
这件事做得虽然解气,但不知情的人看来肯定是卑劣的。
“嗯。”
祝余的心跳忽然就因为这个“嗯”失控起来。
他想起一句话,可能是在哪本地摊鸡汤上看的,大抵意思是真正好的爱,不是爱你外在保护层的那个假自我,那个面具,而是爱连你自己都不爱的自己。
他虽然并没有觉得这话有多正确,但真的有人连他的坏一并喜欢,也确实心动得无以复加。
可他还是解释说,“那个是我的开水瓶,被偷走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我就是想报复一下。”
梁阁注视着他,“好厉害。”
祝余不再说话了。
车上不时有乘客,上来又下去,祝余很久没有这样细致地观察过这个城市,变迁或人文,他像坐上一辆观光巴士,这样慢悠悠地,路过这个城市的四月。
他一直舍不得下去,这趟车绕了半个城市,快十二点才停到了终点站。梁阁先他一步下车,他再下车时,眼前伸来一只手,他顿了一顿,看向手的主人。
梁阁挑眉看他,“出来约会男朋友的手都不牵?”
男朋友。
前头的司机喝着水若有若无地朝这瞟,祝余进退维谷,右手伸了出去,临放上去时又收回来四根指头,只吝啬地放了根小指在梁阁手心。
梁阁笑了一下,转用小拇指勾着他的小拇指,两人小孩子拉钩似的牵着,梁阁说,“走吧。”
祝余口干舌燥,幸而他平时走路不摆手,要是这会儿在军训,他非得同手同脚不可。
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十七中,周围是个比较败落的老城区,没什么高楼,简陋凋敝,看不出有什么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