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2/3页)
她说着说着瘪嘴要哭,抹了把眼睛:“不说这个,难受。”
晏少昰“嗯”一声,彻底揉烂了一颗心。
唐荼荼:“咱们说点开心的,我教你唱军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她拿筷子敲杯碗打节奏,叮叮咚咚,坐的凳子没靠背,唱道“前进进”的时候,一个后仰差点栽地上。
“……坐稳。”晏少昰一手撑在她后背,托住她后仰的力道。
她全然没反应,唱完了一个劲儿笑,笑得浑身直抖,半点没体会着肌肤相亲的尴尬。
全留他一人煎熬,除了一只手掌,哪也不敢与她挨。
唐荼荼很亲热地拍拍他肩膀,手劲大,拍得他肩膀发麻,大叫一声:“好同志!驱除鞑虏这个艰巨的革命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能完成这个光荣的使命吗?”
晏少昰无奈应了声。
唐荼荼:“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她又拣着中华上下五千年、地球五点一亿平方公里说起来,凭着粗浅的各科知识,还有从媒体里看过听过的各种趣闻,在古人面前卖弄得特别开心。
晏少昰跟不上她的脑子,他也没这么丰厚的知识储备,理解起来很是要费些劲,却如盛夏天里吃冰、大雪天藏在暖阁里贪觉,通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无不自在。
她以前说话总顾忌他听不懂,自己说半截,卡在那儿做名词解释。
后来,晏少昰再不说自己“不懂”。那些古今异义的词,那些隔了时代的观念、思想、乃至情感,只需用心,好像全能听得懂。
这一夜,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你来我往地喝着酒,她没说困了想睡,晏少昰便也不提要走。
她屋里还没点炉子,觉着冷了,趴衣箱上翻出条兔毛披风,自己披上了,又给他拿了件大红袄,非要他穿上,说怕他着凉。
晏少昰哄不住这醉鬼,拿起那袄子,意思意思搭在肩膀上。
外头伺候的影卫进出好几趟,一会儿送来茶点,一会儿送来脚炉。
起初晏少昰提防着,怕院里有丫鬟听到他们说话的动静,后来也不防备了,跟她一起畅快笑起来。
她闹一会儿,静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提起精神来,又高高兴兴开启下一轮。
晏少昰叫她闹得精疲力尽,上了头的酒意全化作热汗流没了。
“二哥……”
她忽然唤了声,声音骤然低下去。
“嗯。”晏少昰看着她。
唐荼荼靠着他手臂,上身沉甸甸向后仰,吊在他怀里,快要合成半个拥抱。
她醉成这样,勉强还能说话,眼里一泓春水愈深,几乎是深情地望着他,逐字慢悠悠说:“我感觉……”
“嗯?”
晏少昰气儿都不敢喘大了,屏息静气等着她的下一句。
唐荼荼:“我感觉……我可能学会内功了,我喝了好多酒,居然不想解手!全靠出汗把酒逼出来了!”她特惊奇地说着。
晏少昰深深唤了一口气。
折腾命……
什么春水,什么旖旎,全识趣地退去。他抵着牙根,硬生生挤出个笑来,把她往桌面上推,不扶也不抱了。
他分明没用力,只想叫她自己坐直,唐荼荼醉得厉害,借着他前推的势头,一脑袋栽桌上了,撞得脑门咣当一声响。
晏少昰惊得不轻,忙拎着她后襟提起来看。
这家伙长了个铁头,撞这么一下不光脑袋没红,睡意都没散。她两条手臂圈住脑袋,趴在桌上睡起来,呼吸不顺地打了两声鼾,又平稳下来。
晏少昰彻底没脾气了。
烛油烧干了,屋里的灯一盏一盏灭下来,只剩了一盏孤灯,那是华琼送她的萤石灯,蒙着一层纱罩,莹莹有光。
“咚——咚——”
东市的报时鼓响起,连响六声,是亮鼓,天将明,城门要开了。
这一夜到底会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