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不必……”叶三峰哭笑不得,他在外院,只知道二姑娘胖,竟不熟悉二姑娘这食量。
碗里的龟苓膏不是地道做法,唐荼荼多加了一把樱桃,没切没碾,只摘了梗,各个个头饱满,汁水欲滴。
叶三峰眼尖:“小姐给带回来的?”
唐荼荼点点头。
时下樱桃,以产自洛阳和山东泰安的为珍品。泰安离京城八百里地,洛阳还要远上许多,一路车马颠簸,送到京城的樱桃往往是要坏的。
所以民间市面上的樱桃几乎全都是“樱桃煎”的做法——果子煮水,捣成泥,加糖酿起来。如此做成果酱,就能保存得久些,而风味不失。
至于新鲜樱桃,只有有钱人家才能见得着,一路坐着马车进京,中途还得时不时得换冰,价值几乎能及得上叫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荔枝了。
更别说是六月末这盛夏天了,再晚熟的品种也撑不过六月了,这就是今年的最后一茬樱桃了。华家的财力能从这樱桃上,窥得一二。
叶三峰捧着碗龟苓膏,看着院里的人。
他悠悠道:“一十九名,少爷考得不错。姑娘且看着,过不了五日,这‘神童’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唐荼荼已经饿得烧心了,眼也不抬地吃着,听他说完,才问:“为什么哥哥能压过那个天津小才子,排第一呢?”
叶三峰呵笑一声:“上头的伎俩罢了。”
唐荼荼叫一块龟苓膏给呛住了,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先生说谁的伎俩?”
——上头,是说皇上么?
叶三峰避而不答,只笑着道:“要是真照少爷昨儿说的,那小公子对城防海事信手拈来,能叫翰林学士、国子祭酒都当众忘形地与他辩答起来,那必是几十年不出一个的奇才,少爷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拍马也及不上”,唐荼荼听得心里稍稍有点拧巴,拧巴了两个呼吸的工夫,才替哥哥收住这个评价。
叶三峰又道:“但那神童榜上的门道儿,姑娘听出来没有?——十人的榜,五人出自河北,三人出自天津,京城竟然只占了其二。除了少爷,另一位京城的神童子出自京郊一个小县,寒门白丁出身,名儿只有一单字,家里连字辈都没排,必然是毫无家族庇荫、地里刨食的农家子。”
“再看河北、天津那几个小神童,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各个名声响当当,全出自京畿的五姓七族,这说明什么?”
“——这些诗礼簪缨的大家,是真的厉害,越往上走,越是他们的人。秋闱春闱这样的考试还能努努劲,至于朝堂,那是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去的。”
寒门与世家,差的不只是几本书、几个夫子,从小耳濡目染熏陶出来的观念、格局与眼界,这些才是关键。
叶三峰自己讲过瘾了,只管一齐笼统往下说,也不在意唐荼荼能不能跟得上、听得懂。
“今年中试者三百人,只有五十多人出自京城,这是什么?这是丢人。”
叶三峰联想能力超乎常人,唐荼荼在政治上却是脑子一根筋,上辈子她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可置信地“啊”了声。
“怎么会丢人?京城本来地界就小呀,大多数考生都是河北来的呀。”
京城一个府,河北一个省辖下十一座府,哪里能比得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叶三峰哼笑一声:“可太后过寿是多大的盛事,天下人都齐聚盛京。可乡试中,京城中举的学子少,年轻一辈里的神童数也远远不及河北,甚至连天津卫一个拱卫京城的畿辅,都没比过!不管应试者哪儿多哪儿少,反正这回就是丢了大脸了。”
“所以神童榜上,一定要从京城学子中拎出个第一来,打头立在榜首,好给京城学子拢回几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