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4/5页)

接着,又有人挑起新话题。

陈准终于吃饱,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喝光,捏扁瓶身,扭身投进后面的垃圾桶。

他坐的是小马扎,无法倚靠,曲肘撑着膝盖,听他们讲了会儿故事,忽然扭头看了眼许岁。

许岁双脚踩着凳子横梁,两肘也撑在膝盖上,双手交错向后,藏进薄毯里。她看着对面,认真听故事的样子,这姿势很好地把她自己蜷缩起来,应该足够温暖了。

他又抬眼瞧瞧天空,今晚云厚,月亮时隐时现,洒落的月光将整个院落笼罩,的确有种朦胧之美。

这样的夜晚,和她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总应该聊点什么。

陈准说:“十二岁那年,有次家里停电,你还记得吗?”

许岁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那时候经常停电,你问哪次?”

“桌上和窗台点着蜡烛,大娘边打毛衣边讲她小时候的事,我洗完澡在擦头,你在吃零食。”

许岁很容易就想起来了:“我妈是讲,她小时候,外婆在小摊上买瓜子,一毛一杯,五分钱大半杯,外婆总是花五分钱买大半杯,然后多买几个摊位,这样得到的瓜子最多,也最划算。”

陈准点了点头,“十四岁那年,我被我妈狠狠揍了一顿,后来屁股肿了,我趴着睡了好几天。”

这事儿许岁记得很清楚,说起来还有她的责任:“你数学考了13分,我帮你在试卷上签的字,后来老师发现了,告到我妈那里,我妈又告诉了你妈。”

陈准扯扯嘴角:“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我用脚签都比你签的好。”

那些温度不减的陈旧过去,令许岁短暂卸下防备。

她掌根托着下巴,垂眼瞥过去:“我不带脑子都比你得分高。”

陈准笑笑,说:“同一年,你跟我打架,大半夜去挂急诊。”

两人从前可不省心,吵嘴打架简直家常便饭。这件事许岁记忆犹新:“我踢你,你躲开了,我踢到包铁的桌角,脚背上划一道两厘米的口子,边走路边流血。”

陈准下意识瞧了眼她的脚,她穿着马丁靴,什么也看不到,“留疤了?”

“早淡了。”

“所以你踢我那脚有多狠。”陈准顿了顿:“你对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许岁不敢过度解读,她没接茬,倾身去取长凳上的酒杯,里面所剩不多,她仰头将最后那一小口全部滑入口中。

陈准看了看她,取来一瓶温热的杏仁露,随手将瓶盖拧开又旋了回去,再递给她。

两人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停一顿,却也有来有回。

陈准引导她回忆,凑巧的是,那些看似很久远的故事,一经提醒,许岁都记得。

一阵风吹来,炭炉里火星四散。

陈准忽然变得沉默,眼睛盯着炭火,掌心相对,慢慢摩搓。

往事经不起回味,那些共同经历的事,这一刻翻涌而至。

他中考后的那个暑假,有个男孩追许岁,死缠烂打地问她报了哪里,想和她去同一所大学。

许岁不胜其烦,委婉拒绝和言语打击都不管用。

有次被陈准遇见,他问对方:“你喜欢她什么?她用抠过脚的手挖鼻孔,内衣袜子堆一起三四天才洗,不爱洗脚,吃饭……”

那男生掉头就走。

后来陈准再也没见到过他,当然,他造谣许岁的那些话也没敢告诉她本人。

他上大一,有次去许岁学校吃早饭,那时她已经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秦阳把温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揉了揉她头发,哄小孩子的语气:“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而许岁没再用那盒牛奶换走他面前的煎蛋。

她喝得很慢,吸管快被自己咬烂了,仍剩大半盒。

秦阳关切地问:“不爱喝?”

“爱喝啊。”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