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页)

陈准抽出一张,蹭了几下,污渍干透,全部粘在鞋子上。

许岁蹲过来,拿起地上剩那半瓶水,浇在他鞋头:“再擦擦看。”

陈准用纸清理。

她想起他刚才不假思索跨入垃圾房的样子,“为什么一直坚持做这个?”

“哪个?”

“救助。”

陈准想了一下:“做都做了,有始有终吧。”

许岁不禁抬头看他。

陈准仍然手肘撑膝盖的姿势,也垂眸瞧着她,忽然就笑了下。阳光将他轮廓打散,他这一笑温柔的有些失真,两侧唇角弧度不太一样,又带点痞痞坏坏的味道。

他在上方,瞳孔里只映着她的样子。

许岁这才发现两人距离很近,莫名怔了怔,内心难以名状。

她坐回去,不在意地说:“要是读书那会儿也这么执着,可能北青的苗子了。”

陈准跟着转头,收起笑容,声音也压低半分:“还有更执着的事,想听么?”

许岁瞥他一眼:“不听。”

陈准耸耸肩。

阳光很足,吹来的风却带了凉意。

头顶树叶沙沙作响,偶尔飘落几片,空气里已经有了初秋味道。

许岁极轻地叹气:“我不是有意的。”

其实她今天挺挫败,明明不是个矫情的人,遇见这种状况时,本应忍住,她却吐得天昏地暗。

陈准不怎么会安慰人,两手交错蹭几下:“多吐吐就好了。”

许岁:“……”

华哥在那头喊人了。

两人起身过去。

刚才陈准已经把许岁介绍给两人,自作主张说她是新加入的义工。

原本许岁还没打定主意,叫他这样一说,只能被动同意了。

华哥的车空间大,边牧被安置在他后备箱笼子里。

到宠物医院时,恰好孙时也在。

他看见许岁有些诧异,没等问什么,关注点转移到狗的身上。

几人合力将狗搬上处置台,进行剃毛和清创处理,翻开后腿,这才发现它的情况要比他们想象中严重得多。不单单是皮肤病扩散全身,可能长期受潮,又行为受限,导致它两条后腿腐烂,已经露出白骨。

孙时立即提取血液样本,送去化验。

处置台周围有护士也有义工,他们合作多年,太熟悉了,没用回避。

许岁站在后方水池旁,有点无所适从。

陈准抬头看了眼,扔副医用手套给她:“别站着,帮个忙。”

“哦。”许岁放下包,把袖管拉至小臂,带上手套。

陈准说:“抱着它的头,安抚一下。”

边牧身上仍有一股恶臭味,来自于垃圾和腐肉的混合,身上斑驳如长藓树皮,密密麻麻一大片。

陈准鼓励道:“慢慢呼吸几次,一会儿就闻不到了。”他握住她手腕,放在边牧脖子上:“扶住,另一手托着它下巴。”

许岁照做,小心翼翼不敢施加太多外力。

边牧抬起头望着她,眼睛黑亮湿润,满是天真,要比世界上任何一双眼睛都纯净。只这一眼,许岁觉得,能够掩盖它身上所有的不堪。

她稍微搂紧一点,将它的头靠在自己腹部,轻轻拍着。

由于它本身太虚弱,不敢轻易用麻药,况且麻药对它身体机能的副作用也无法估量。

刮腐肉时,一旁录像的赵艺涵偷偷掉眼泪。

当敷料触碰它露着白骨的后腿,它也终于无法忍受,痛苦地呜咽一声,脑袋扎下去,身体剧烈颤抖。

即便这样,它仍是乖乖的,不挣不咬,没有伤害许岁半分。

许岁手指发麻,像被无数蚂蚁啃噬,钻心似的难受。

她紧紧抱着它的头,忍不住说:“别怕。”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

她想她不太适合做义工,嗅觉已经麻木,臭味闻不到,但这里空气太压抑,每次呼吸都煎熬。

内心不够强大,她应该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