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历史旧账(第7/9页)
客观地说,齐全盛走到今天这一步,镜州出现这么大面积的腐败,这位后来调到北京的老省委书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初不把他从镜州调到省冶金厅,如果齐全盛手中的权力受到某种力量的监督制约,林一达、白可树都进不了常委班子,齐全盛的老婆、女儿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当然,他可爱的儿子贝贝也不会死,夫人邹月茹更不会永远瘫痪在床上。
贝贝的惨死给夫人邹月茹的打击太大了,开初两三年,邹月茹时常处在精神错乱之中,梦中喊贝贝,醒来喊贝贝,整日以泪洗面,不能自已。面对着这样一个瘫痪在床上,又失去了儿子的母亲,他的心在滴血,怎么可能再去镜州和齐全盛打那种无聊的政治哈哈?
镜州成了他心头永远的痛!
不错,齐全盛出于良心上的愧疚,事后对他领导下的这位保密局长尽可能地做了补偿,能做的都做了,面对他和邹月茹的冷脸,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但是,他不领这份情,永远不会领这份情!这种悲惨结果尽管不是齐全盛直接造成的,可他仍然不能原谅齐全盛!
报应终于来了,真有意思,七年前,齐全盛在蓝天股票案上做文章,让他离开了镜州,七年后,又是蓝天集团腐败案打垮了齐全盛。这是不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呢?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次来镜州是中纪委领导的指示和省委的决定。决定由他负责镜州案查处时,他襟怀坦白地将自己和镜州,和齐全盛的历史关系,向省委书记郑秉义和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李士岩汇报了,要求省委和秉义同志慎重考虑:由他去具体主持查办镜州蓝天集团腐败案是否合适?秉义同志认为没有什么不合适,讲了两个基本观点:一、中纪委和省委都相信,你这个同志是正派忠诚的,不会背离中纪委和省委精神另搞一套;二、正因为你过去在镜州工作过,对镜州干部队伍的情况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更有利于工作。
当然,秉义同志也指出:齐全盛不应该有什么绝对权力,你刘重天也没有这种绝对权力,对镜州案的查处,必须在省委的直接领导下进行,尤其是对涉及到齐全盛的问题,一定要慎重。
应该说,秉义同志是他在政治上起死回生的大恩人。
在省冶金厅铆了四年,陈百川终于被中央调到了北京任职,秉义同志由大西北某边远省份调到本省出任省委书记。秉义同志到任不久,省冶金厅下属的南方钢铁集团就出了一起腐败大案,涉及到省长的独生儿子,各方面压力极大,案子几乎查不下去,一时间社会上议论纷纷,甚至说他这个厅长也牵涉到了案子中。他人正不怕影子歪,主动跑去向秉义同志汇报,要求对此案一查到底。案子查了近一年,最终判了一个死缓,两个无期,省长的独生儿子也判了十年刑,省长本人黯然调离,他又陷入了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枪暗箭之中。
有人说他搞政治投机,卖了老实厚道的省长向新任省委书记郑秉义献上了一份厚礼。
一时间,他心里痛苦极了:为官做人怎么就这么难?不查是问题,查了又是问题!
秉义同志在这最困难的时候支持了他,在省委常委会上说,像刘重天这样的干部,我看就是个黑脸包公嘛,为什么摆在冶金厅呀?摆错了地方,用人不当嘛!反腐倡廉,关系重大,任务繁重,需要这样讲原则,有党性的好同志去加强!秉义同志这么一说,引起了常委们的高度重视,常委们一致赞同秉义同志的意见,他才又一次改了行,从冶金厅调到省纪委做了副书记。三年后的今天,成了主持省纪委日常工作的常务副书记。
蓝天集团腐败案就是他做了常务副书记后不到一个月发生的,不是他处心积虑去抓的,而是定时炸弹的自动爆炸。两份有价值的举报材料还是中纪委转下来的,一份涉及到林一达和白可树,一份涉及到齐全盛的老婆高雅菊。看到关于高雅菊的材料,他不由得想到了齐全盛当年对他的提醒,突然觉得十分好笑:当年他是没管好自己的秘书祁宇宙,——不是没管过,而是管得不得法,让这个搞两面派的小伙子钻了空子。今天倒好,齐全盛竟没管好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老婆!齐全盛当年对他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呀?提醒他的时候有没有提醒过他自己呀?恐怕没有吧?这个同志一把手情绪那么强,本能地厌恶监督,出了事不奇怪,不出事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