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息怒?他并没有生气呵。
桓羡挑眉,压下心底莫名而来的些微不悦
薛稚于他,就像那盆经年的花,那些经年的记忆,是该遗弃该淡忘的东西。
他绝不可优柔寡断了。
——
次日,薛稚来玉烛殿谢恩,出乎意料地被拦在了门外。
冯整脸上带了点尴尬,笑道:“可不是不巧了么,陛下今日召了陆尚书和陆侍郎过问西北军事,怕是不方便见您。”
陆尚书。
薛稚愣了一刻才想起。这是父亲曾经的顶头上司,如今的尚书令,陆升。
当年皇兄登位,前朝便赖以陆氏与谢伯父稳定朝局,也是因此,皇兄继位后对陆尚书极为亲重,其子陆韶未及而立却已是礼部侍郎。
薛稚的生父便是在陆升任工部尚书时出事的,那年江水冲垮了父亲主持修建的秦淮堤坝,致使京中百姓死伤惨重,父亲也是因此替陆升担了责,负罪自杀。
薛稚有片刻出神。恰是此时,冯整陪着笑道:“您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么?公主还是请回吧,陛下公务繁忙,有了闲暇自然会见您的。”
薛稚随他所指掠了一眼。峻峭湖石之后、雕花廊檐之下,一位小黄门正领着两名官员往玉烛殿去。为首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风神外伟,白肤美髯,高大魁梧,正是时任尚书令的陆升。
跟随在后的青年郎君一身红色官服,亦生得姿貌清俊,秀目白肤,似感知她目光地朝她望来,薛稚适时别过视线。
“谢过阿翁相告。”她温温一福,借低头掩去了眉心淡淡的厌恶,“我先回去了。”
美人倩影在山石花木间远去,回廊那头,陆韶亦收回目光:“那是乐安公主?”
“陆郎君好眼力。”送他们进来的小黄门点头哈腰道,公主初回京中,无处可居。陛下看在往昔兄妹情分上暂时让她住在这里,想是要住到出嫁呢!“
陆韶淡淡笑了一下:“陛下倒是对公主宽厚。”
“听闻当年贺兰妖妇为祸宫闱,叫咱们陛下吃了多少苦。如今陛下却善待她的女儿,真是仁明天子。”
“可不是吗。”小黄门笑道,“不过公主本人倒是温柔大方,见了我们这些贱奴也客客气气的,半点没有金枝玉叶的架子。只可惜摊上那样一个娘,一天清福也没享成,还要因此招来诸多恶意。若无陛下护着,不知要死几回了……真是可怜呐!”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陆韶叹道,“陛下棠棣情深,总会护着公主的。”
“废这么多话做什么,你还走不走了?”二人正说话间,陆升不耐烦地催促。
他心中实为不满。自己是尚书令,更是推举天子上位的有功之臣,天子不亲自来迎,只叫个小黄门迎他父子进殿,却要内侍监亲自去打发那罪妃之女。
不过桓羡这个人,历来冷心冷情,他能弑父上位,便足可见其对先帝与贺兰氏痛恶之深。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会善待贺兰氏的女儿?他绝不会相信!
似是一语成谶,这之后的半个多月,天子都未再见过乐安公主。
公主一连多日被拒之门外,栖鸾殿的宫人很快便注意到天子态度之转变。他们在深宫浸淫多年,原是最会捧高踩低的,然自薛稚住进宫来,待人接物,无不谦卑亲和,因而虽然诧异,倒也并未因之怠慢,只私下里议论纷纷。
渐渐的,薛稚自己也感觉到了。虽有些不安,却并无焦躁怨怼之色,只归于兄长政务繁忙之故,安安心心地准备起兄长的生辰礼物来。
三月十五,千秋节。
天子在太极殿西堂大宴群臣,庆祝自己二十三岁的生辰。
内侍省自数日前便在张罗了,等到了这一日,宫中处处悬红结彩,丝竹不绝,十分喜庆。
薛稚身为皇家公主,自然也在赴宴之列。于戌时,新妆靓饰,在几位婢女的陪伴下匆匆往太极西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