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云中(第7/8页)

景澜道:“聪明人无需多言,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

这时窗外传来声音:“多谢二位挂记。不过何须这般费心打探?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是了。”

景澜丝毫不觉尴尬,淡定转身道:“问了殿下便会说么?”

“能说的当然知无不言,”墨凐推开门走了进来,道,“不能说的,不知道也算件好事。”

洛元秋云里雾里,看看墨凐又看看景澜,认真道:“你们能不能把话说得再清楚些,这么兜圈子不累吗?”

院中忽有人道:“赵师妹,贸然拜访,不知可有师叔的消息了?”

洛元秋扭头看去,见说话那人就站在院子里,她一袭红衣,面上白纱飘飘,手中握着一把黑伞。

景澜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道:“我去去就回。”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后。天空阴云未散,门扉前芭蕉经雨洗如新,枝头的花苞重重垂向地面,仿若不敢见人的羞怯少女。

少时又下起雨来,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屋瓦上。从窗檐下望去,直直落下的雨水被风吹落,在半空晃出一个弧度,便如信手随拨的琴弦。

墨凐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堆乱糟糟的纸上,道:“这是在做什么?”

洛元秋答道:“画符。”

墨凐抽出一张看了看,似乎有些好奇:“你们修道之人,平日里会做些什么?”

洛元秋放下笔看她,这时的墨凐哪怕举止再如何成熟稳重,但说起来仍是个少女,眼中的光彩灵动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这当真会是同一个人吗?洛元秋不由想起初见墨凐时的景象,此人虽已近神道,当她对上那双眼睛时,便觉得她好像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在那不老的容颜之下,或许只藏着一把散落的飞灰。

“画符,静思,打坐。”洛元秋答道,“就这些事。”

墨凐道:“经年累月如此,不会觉得厌倦吗?”

洛元秋道:“当然会了,所以要找点别的事做,比如……”

她差点把看猪喂鸡说出来,硬生生咽了回去,牵强一笑:“比如说看看风景。”

“你仿佛没多少变化。”墨凐打量着她说道,“修行能使人青春常在,长生不老吗?”

洛元秋随口道:“养气健体延年益寿倒是不难,至于长生不老……倘若失去了做人的乐趣,活的再久又有什么用?是存心想折磨自己吗?”

墨凐微微一怔,道:“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一向以为,修道的目的便是为了成仙。”

洛元秋道:“都说有仙,可谁见过呢?”说着摇了摇头,“仙路太远,但道却在人的心中,修道不如说是修心。”

墨凐道:“那日你曾说画那幅画的是一位符师……修行之人与寻常人之间,难道当真是天差地别?”

“入道便如一扇门,推开它,或许门后的景象与你所想相去甚远。”洛元秋缓缓道,“但无论怎样,那都是另一番天地了。从此以后人世在你眼中,便有了不同的样子。”

洛元秋侧头看着墨凐的眼睛道:“你来找我,是准备随我走了吗?”

她的眼睛太过明亮,如一面水洗的镜子,仿佛能洞悉人心。墨凐不由自主避开了些,道:“我听说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带族人回到故乡,原来你也是古越遗民?边境之外便是一片荒土,罕有人迹。如今的大海阴晴不定,看似平波无浪,一旦发怒起来便是惊涛万丈,这些年来,大海已经吞噬了胶、呈二地,往日还有渔民依海为生,现在都已经退回到了国中,改为种地了。曾有传言,海中有一只巨怪,会把从海上经过的人给拖下去。你们万里迢迢,不辞辛劳来到这里,当真值得吗?”

洛元秋静默一瞬,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不过值不值得这种事,从来都只有自己知道,旁人再怎么说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