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9页)

“待我赶到码头,轮船已经离岸,我只好乞求一个贪财的船夫划小船送我赶上阿诺尼莫号。我一上船交了手稿就立即返回了。可惜全部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开心——委员会‘此时不再接受任何向但丁节提交的作品’。”说到自己的失败,巴基嘻嘻傻笑起来。

朗费罗思索片刻,说:“亲爱的先生,但丁的原著是极难理解的,将它分成两到三个独立的译本出版最容易受到感兴趣的读者的欢迎。”

“是你。”洛威尔突然指责说,“是你在朗费罗的窗户上刻下了恫吓之词来威胁我们,好让朗费罗停止翻译!”

巴基向后退缩,假装听不懂洛威尔的话。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酒瓶举到唇边,咕咚咕咚猛灌几大口,好像他的喉咙不过是一个漏斗,通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喝完酒,他浑身哆嗦着。

“先生,”朗费罗说,“我们必须知道你给高尔文先生授课的内容。他现在能说意大利语,阅读意大利文吗?”

巴基仰头大笑。“亏你问得出来!这个人呀,他总是穿着你们美国士兵穿的那种有镀金纽扣的蓝色制服。他想要学的是但丁,但丁,除了但丁还是但丁。可他就是没有想到他首先得学会意大利语。”

“你的译稿借给他读过吗?”朗费罗问。

巴基摇摇头,“我希望我的翻译完全保密。大家都晓得你们的菲尔兹先生对于妄图跟他的作者竞争的人会作出什么反应。不管怎样,我试着满足高尔文先生的要求。我建议他跟我一块儿逐字逐句朗读《神曲》,算是在上意大利语入门课。可是他一声不吭,笨得像头驴。这以后,他希望我跟他讲论一番但丁的地狱,我拒绝了。”

“你说过你不再教他了吗?”洛威尔问。

“教授,要是我说了那就太好了。不过有一天,他没有来请我上课。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他还没有给我课时费呢。”

“先生,”朗费罗说,“这事极为紧要。高尔文先生在学习《神曲》的时候,他比照着谈起过我们城里的什么人吗?你得仔细想想他是不是曾经提及过谁,比如,跟哈佛大学有某种关系、对但丁持怀疑态度的某些人。”

巴基摇了摇头,“他跟个笨驴似的,难得开口说话,朗费罗先生。这和校方眼下进行的反对你的工作的活动有关系吗?”

洛威尔警觉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先生,你来见我的时候,我警告过你的,”巴基说,“我叫你当心你的但丁研究班,我没说过吗?你想起此前的几个礼拜你在哈佛广场见到我的时候吗?当时我收到了一张便条去会见一位先生跟他密谈——哟,我还以为是哈佛的同事们请我回到我原来的岗位呢!看看我有多傻!实际情况是,那个该死的无赖在执行某项任务,要证明但丁对学生有不良影响,指望我助他一臂之力。”

“西蒙·坎普。”洛威尔咬牙切齿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我差点就把他的脸给打歪了。”巴基说。

“真希望你这样做了,巴基先生。”洛威尔对着他笑了笑,说道,“这样一来,也许他更要努力证明但丁的堕落了。你怎么回答他的?”

“怎么回答?‘滚你妈的蛋’,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什么。我为哈佛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连买面包的子儿都没有,又是管理层的哪个浑蛋花钱雇用那个傻瓜的呢?”

洛威尔傻笑一声。“还能是谁?是曼……”他话还未说完突然转身别有意味地看了朗费罗一眼,“曼宁博士。”

曼宁夫人在打扫碎玻璃片。“简,拿拖把来!”她已经是第二次唤那个女仆了,脸色愠怒,对着她丈夫藏书室里泼在地毯上的一摊雪莉酒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