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2/3页)
准确地说,海蒂和卡西迪见过三次。我知道是因为每次她们见过之后,所有到场的人都对我置之不理,好像是我把她招进了我的团队,应该对她的美貌负有责任似的。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去年夏天公司在植物园郊游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在海蒂面前提起过卡西迪。那时,她才和我们一起工作了六周,那样做既没必要,也不够明智。当卡西迪穿着长长的抹胸连衣裙气定神闲地向我们走来。在32摄氏度高温的天气里,我们躲在枫树的树荫下汗流浃背,无精打采。我看见海蒂穿着牛仔裙和衬衫正挥汗如雨地问路。我看见自信在一点点熔化。
“她是谁?” 当完成“很高兴见到你们”的问候,看着卡西迪离开去搅和另一对幸福的夫妇之后,海蒂收起虚伪的微笑,问道,“秘书?”
我不知道海蒂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卡西迪·克努森是我的秘书是更好还是更糟?
后来回到家,我看见海蒂用小镊子拔掉了几根并不显眼的白发。没过多久,梳妆台上摆满了抗皱和防衰老的美容产品。
我把电话塞给亨利的时候不忘特意说了一句:“给你,亨利。”语气坚定,以便家里的海蒂知道我不是和卡西迪单独相处,然后,我拿着自己的电话快步走到走廊。海蒂是个美丽的女人,千万不要误解我,她是极好的。没有人会猜到卡西迪和我的妻子相差了足足十岁。
然而,海蒂知道。
“嘿。”我说。
“怎么回事?”她问。我想象着她在家里的样子:在床上,穿着睡衣,红色法兰绒那件,或者是佐伊在她生日时送的带圆点的那件;卧室的电视被调到新闻频道,笔记本电脑支在腿上;头发松松垮垮地盘在头上——不挡眼睛——她上网搜集达拉维贫民区或者世界各地贫困地区的资料。谁知道。也许,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看点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我驱赶着这种念头。这不是海蒂,海蒂是有品位的人。也许,她在查素肉汤的做法,或者是找猫食?猫砂?
“什么?”我一时无以应对,好像我走神了。走廊里贴着全世界最烂的壁纸,红色的几何图形让我头疼。
“卡西迪接了你的电话。”
“哦,”我说,“是。”我告诉她我在和亚伦·斯温德勒通电话,然后迅速地转换话题,脱口而出地问起闯入我脑海的第一件事:“回家的时候还下雨吗?”再也没有比谈论天气更安全的话题了。
“下雨,一整天都在下。”
“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呡?”我问。家里应该已经十一点儿多了。
“我睡不着。”她说。
“因为你想我了。”我启发她,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从我们约会开始,我不在的时间总比我在的时间多。她习惯了我的缺席。“距离产生美。”每次我问她是否想我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回答。我猜她是喜欢一个人独占整张床。她总是趴着睡——抢被子——尤其喜欢斜趴在床上。我们的婚姻生活,对我而言,更像住酒店。
“当然,”她说,接着不出所料地说,“距离产生美。”
“这句话是谁说的?”我问。
“不知道。”我听见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咔嗒,咔嗒,咔嗒,“进展怎么样?”
“还行,”我回答,希望她能停下来。
可是她没有。
“仅仅还行?”她试探着。于是我不得不讲述航班因雨延误的消息引发的骚乱和一杯泼洒出来的橙汁;跟客户在渔人码头的午餐,以及不喜欢亚伦·斯温德勒的理由。
但当我问起她一天的生活时,她却谈起佐伊。“她变得怪怪的。”她说。
我轻声一笑。我顺着有几何图案的红色壁纸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她已经十二岁了,海蒂。”我说,“她可以有点儿怪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