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歌[1](第3/11页)
“有许多事情,我本来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可是我并没有去捞好处,我敢说,”他外甥回答。“圣诞节就是其中的一桩。但是我确信,我每逢这个节日到来的时候——且不说它那神圣的名字和起源所引起的崇敬,如果任何属于圣诞节的事情可以撇开这种崇敬不谈的话——我总是把它当作一个好日子,一个友好、宽恕、慈善、快乐的日子;据我所知,在漫长的一年之中,只有在这时节,男男女女才似乎不约而同地把他们那紧闭的心房敞开,把那些比他们卑微的人真的看作是走向坟墓的旅伴,而不是走向其他路程的另一种生物。因此,舅舅,圣诞节虽则从来没把丝毫金银放进我的口袋,我还是相信它的确给了我好处,而且以后还会给我好处;所以我说,上帝保佑它!”
待在“水槽”里的那个办事员禁不住喝起彩来。他立刻感觉到这是越轨的举动,就去拨弄那炉火,却把最后一颗微弱的火星都就此弄熄了。
“我如果听见你再哼一声,”斯克掳奇说,“那你就丢了你的饭碗,去过你的圣诞节吧!你真是一位蛮有力的演说家,阁下[7],”他接着转身向着他的外甥说。“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不进国会去。”
“不要生气,舅舅。来吧!明天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斯克掳奇说他宁愿先看见他外甥……[8]是的,他的确是这样说的。他把这句咒人的话全讲了出来,说是他宁愿先看见他外甥死难临头。
“这是为什么呢?”斯克掳奇的外甥叫道。“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结了婚?”斯克掳奇说。
“因为我当初发生恋爱了。”
“因为你当初发生恋爱了!”斯克掳奇咆哮着说,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比快乐的圣诞节更荒唐可笑的事情。“再见!”
“不,舅舅,即使在我结婚以前,你也从没有来看过我呀,干吗现在要把这件事作为不来的理由呢?”
“再见,”斯克掳奇说。
“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我不向你要求任何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能友好相处呢?”
“再见,”斯克掳奇说。
“看见你这样坚决,我心里实在觉得难过。在我们两人的争吵里,我从来不是一个参与者。我如今作这次尝试,是为了向圣诞节表示敬意,所以我一定要把我的圣诞节欢乐心情保持到底。我还是要祝你圣诞快乐,舅舅!”
“再见!”斯克掳奇说。
“并祝新年快乐!”
“再见!”斯克掳奇说。
然而他外甥还是不说一句生气的话,就离开了这房间。他在外面门口停了一下,向那办事员致以节日的祝贺,而那人虽则身上寒冷,心里却比斯克掳奇温暖得多,因为他满腔热诚地回答他的祝贺。
“又是一个这号人,”斯克掳奇偷听到他的答话,嘀咕道,“我这个办事员,一个礼拜赚十五个先令,有老婆和一家子人,却还在说什么圣诞快乐。我真要躲进疯人院[9]去啦。”
这个疯子放斯克掳奇的外甥出去时,同时放了另外两个人进来。他们都是肥头胖耳的绅士,看起来很够味儿;这时都脱下了帽子,站在斯克掳奇的办公室里。他们手里拿着簿册和一些纸张,向他鞠躬致意。
“是斯克掳奇与马利商行吧,我相信,”绅士中的一个说,参看着他手中的那张表。“请问阁下是斯克掳奇先生,还是马利先生?”
“马利先生已经死了七年啦,”斯克掳奇回答。“他是七年前去世的,就在今天这样的圣诞夜。”
“我们深信,这位健在的合伙老板的慷慨之心一定不下于他的,”这位绅士说,一面拿出证明文件来。
这倒确实如此;因为他们一直就是两个性格相同的人。一听见“慷慨”这个不祥的字眼,斯克掳奇就眉头一皱,摇摇头,把证明书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