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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探长,我非常期待与她见面,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虽然有时我这个沉闷的老太婆睡醒后会性情大变,脾气暴躁,但我向你保证,我并不是天天都这样。”

“那么,如果您不介意,我要带——”

哈勒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去传话,但是格兰特摇头拒绝。显然,他想亲眼看看女孩进大门后的反应。

探长出去的时候,玛丽恩·夏普向她母亲解释了布莱尔在场的原因,最后还不忘补充道,“他是个十足的大好人,听到消息后立刻就赶来了。”罗伯特又一次感受到来自老太太明亮的浅色眼睛的压力。他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夏普老太太随便哪天抽出一上午,都能把七个人暴打一顿。

“我同情你,布莱尔先生。”她冷漠地说。

“为什么,夏普太太?”

“我认为布罗德莫精神病院的案件有点超出你的能力范围。”

“布罗德莫精神病院!”

“精神失常的犯罪嫌疑人。”

“我觉得这类案件很刺激。”罗伯特反驳道,不甘心受她侮辱。

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欣赏在她脸上一闪而过。罗伯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老太太好像突然就喜欢他了,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舍得对他说句好听的,依旧用那沙哑的嗓音说着刻薄的话:“也是,米尔福德的消遣又少又没意思。我女儿天天在高尔夫球场追着块古塔胶到处跑——”

“现在都不用古塔胶了,母亲。”她的女儿插嘴辩解。

“话说回来,在我们那个年代,米尔福德什么消遣也没有,我不得不靠打除草剂消磨时间,这就像淹死跳蚤一样,是种合法的施虐行为。你会把跳蚤淹死吗,布莱尔先生?”

“不,我会捻死它们,不过我有个姐妹曾经拿着一块肥皂满世界地抓跳蚤。”

“肥皂?”夏普老太太兴味盎然地问。

“她用肥皂柔软的一面拍打跳蚤,然后跳蚤就嵌进肥皂里了。”

“真有趣!我从没见过这种办法,改天一定要试试。”

他听到玛丽恩在跟一旁备受冷落的警探找话说:“你的高尔夫打得非常好,警探。”她如是说。

他忽然有种感觉,好像刚才一直在做梦,如今即将梦醒,梦里所有的怪诞不经都变得无所谓,因为他很快会回归到现实世界。

但显然这是他的错觉,现实就是现实,格兰特探长去而复返。他先走进来,密切注意着在场有关人员的一举一动,然后扶着门,引进一位女警和一个女孩。

玛丽恩·夏普慢慢站起来,好像是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她的母亲仍然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超然事外,好像她只是个旁观者,虽然已近垂暮之年,但是她腰板挺得笔直,那姿态竟不亚于任何一个花季少女,她双手着膝,泰然自若,就连那几缕桀骜不驯的头发也丝毫不影响她绝对的威严,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女孩身穿校服,脚蹬一双略显幼稚的黑色低跟学生鞋,看上去比布莱尔预想的要小。她个子不是很高,也不漂亮,但就是有一种,怎么说呢,特殊的气质。她的眼睛是深蓝色,眼间距很宽,脸蛋是人们常说的心形脸,头发是鼠灰色,额前留着弧度好看的刘海儿。她两颊的颧骨下有浅浅的凹进,神奇地凹出了模特才有的精致和立体感,让整张脸蛋显得既富有魅力又饱含悲怆。她的下嘴唇很厚,嘴巴却很小,她的耳朵也很小,而且长得非常靠后。

说到底就是个掉在人堆里也找不到的普通女孩,一点儿也不像什么大事件的女主角。罗伯特想知道她穿其他衣服的样子。

女孩先看了看夏普老太太,而后又看向玛丽恩。她的目光淡淡,既不惊讶,也不得意,只是眼底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