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花月宴(第4/10页)

浊石先生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是哪十二位士大夫,有此殊荣呢?”

池衙内神秘地一指窗外:“明天自然有画舫将请帖‘花月笺’送到。”

与此同时,窗外汴河上的一艘画舫突然亮了起来,那画舫船舱中雪亮,两侧舱壁各写着“永安楼”字样,在夜色中犹如一只巨大的灯笼。而舱外的一前一后两只桅杆,也是高高地悬起了两串灯笼,一串写着“借问谁为意”,一串写着“花月共永安”。船首,还站着两位乐人,一弹琵琶、一奏箫管,悠悠扬扬的音乐声在河面上响起。

东京城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虹桥,你推我搡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虹桥正中,顾千帆也遥望远处的永安楼,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正在千山阁遥望河景的赵盼儿身上,然而她的身边,还站着正得意忘形地说着什么的池衙内。

这个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顾千帆,良久,他走下虹桥,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此时的顾千帆浑身冰冷,一颗心却如在阿鼻焦热地狱——他原以为,自己孤独多年,没有赵盼儿的日子虽然难熬,但终会过去。可直到看到她与另外的男子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他方才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尝过这世间最香醇的美酒,便再不会想回到平淡如水的现实!

可是,如今的他,又还能做些什么?这样自问的顾千帆,像一个孤独的幽魂,最终消失在热闹的街巷中。

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喧嚣了一整晚的永安楼陷入了宁静,池衙内、宋引章、孙三娘、葛招娣围在千山阁的柜台看赵盼儿写“花月笺”。

池衙内狗腿地给赵盼儿打着扇子:“盼儿姐可真是厉害,咱们永安楼这回也算是一炮而红了吧?”

赵盼儿嘴角难掩笑意,却依旧淡定地道:“新店开业哪有那么顺利?能不能成还得看明晚的花月宴。”

“五十贯?”孙三娘看着赵盼儿写下的定价,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次。

宋引章和葛招娣也觉得赵盼儿定价太贵了,五十贯在东京城都能租上半年的宅子了。

赵盼儿却格外坚决:“新店向来引客流难,咱们如今可不能走茶坊减价的老路。就是要足够贵,才能吊足了全城胃口。”

孙三娘有些犯愁:“可我得做出什么样的金贵菜才能值那么多钱啊!”赵盼儿笑着搁下笔,卖了个关子:“单是吃食,咱们谁都做不出来。可咱们这花月宴,得让他们花了钱,还得说值!”

次日正午,浊石先生与袁屯田在街上迎面相遇,寒暄了几句,袁屯田便忍不住问:“浊石先生,你收到‘花月笺’了吗?”

浊石先生满面忧愁地摇着头:“怕是只有柳九官人那样的大才子,才有此殊荣了吧?”

正说着,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朝浊石先生狂奔而来:“主人!永安楼送花月笺来了!”

浊石先生大喜回头,从奔来的小厮手中接过一请帖,那请帖乃深红色、隐隐有花瓣的薛涛纸,雅致之极。展开请柬,只见笺上用金墨画着花、月、琵琶等图形,寥寥几笔,便有无比风致,上用飞白体写着数字——“钧台雅鉴,永安楼头花月今宵,十二雅馔,酉末相候。”而这一笔飞白,没几十年功力可写不出。

袁屯田眼巴巴地看着那花月笺:“能给我看看吗?”

浊石先生正要给他,可看到笺上那“五十贯”的小注,想起这老友近来手头颇紧,便突然收手:“不给!这上头又没有姓名,万一你看了不还给我怎么办?”他倒退几步,迈着醉酒般的步子走入巷中,手中扬着花月笺:“哈哈哈!我有了!我有了!”

是夜,一元阁大门洞开,十二名拿到花月笺的宾客得意地走进来,为首的是正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柳九官人和计相林三司。相比昨夜的人声鼎沸,永安楼今日静的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