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吓(第2/3页)

谢枝山蹲踞下来:“吓着了?”

是温宁的声线,只是人虽然不同方才的狠厉模样,眉间却仍存着一段戾气。

司滢喉咙攒动了下:“没……”

一个字,连拖音都是不安的,有如弱管轻丝。

她在怕他。谢枝山对这份知觉堵得慌,勉强顺了顺脾:“没事了,回府罢。”

司滢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墙上摸索着,想要借力站起来,可腿肚子木僵了一样,根本不吃劲。

几试未果,司滢喏喏地:“表兄,我……”

难堪骤然化在尾音里,是谢枝山上得前来,双手穿过她的背与腿弯,把她从地上给抄了起来。

突然就腾了空,司滢眼前发晕,原本还未成形的眼泪说话间就滚了下来,心头不住地扑棱。

穿过夹道向南,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路宽敞了,有花香跟着夜风一道跑来。

清凉的香脂味,扑鼻又不过分甜腻,是山桅子。

花香抚定人心,司滢逐渐缓了过来。

撑起眼皮,入目一截皙白的颈,一段玉般的颌线,但这人方才那股子狠戾,像要生生把人弄死。

她先是想,谢菩萨好似也不那么善信,接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完全腾空被他抱着,连肩膀都没搭一下。

以这样姿势抱人,其实并不轻松。

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只能尽量把她的头颈往怀里带。这样一来,全身的份量都托在两条手臂上,而离得这样近,司滢感觉自己都听到了艰难的喘气声。

还有那隆隆的心跳,大概也是出力太过的缘故。

可是这会儿再揽……

司滢想了想,伸出右手,正慢吞吞作出搭探状,谢枝山一眼睇个正着。

四目接视,尴尬得紧。

“表兄……“司滢往外挺了挺:“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离马车也就剩个十来步的距离,谢枝山顿了顿,还是停下步子,弯腰把人放了。

衣角擦过耳朵尖,再滑过腮面,月光底下,团领上的那片暗纹好似在流动。

明明是来效力的,却差点招了事,司滢退开一步:“是我不好,给表兄添麻烦了……”

老实地道歉,客客气气,战战兢兢。

谢枝山眉梢起伏了下,对这份胆憷分外不喜,想她倘或不是这样恭顺,而是将骨子里那段泼气拿出来,骂他几声,挠他两把,或是痛痛快快哭一场,他都不会这样窝憋。

浑火穿心钻肺,无孔不入。

“不干你的事。”半晌憋出这么句,谢枝山抬脚便往前走,只那步伐里头,多了些刻意的从容。

两臂没了压迫,一身轻松,却又莫名感觉哪里不舒服。

失控过后,人是飘着的。

茫茫地钻进马车,他摸了摸发烫的前额,浑身的血好似还在不停往上撞,是一开口就要斥人的情状。

谢枝山把手压在膝上,阖起眼,企图恢复气定神闲,料想自己今夜走得太急,该是风邪侵体,有些病气了。

前帘动了动,是落后几步的司滢走了进来。

她坐去对向,因为谢枝山的沉默而心里摇摇无主,迟疑了下:“表兄……几时来的?”

不好说自己押在后头跟着,谢枝山囫囵答了句:“方才。”

就两个字,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司滢没敢看他的脸,帕线勒住指尖,只能盯着他的团领:“表兄……习过武么?”

听出她在没话找话,谢枝山睁开眼:“谢府,也曾是将门。”

司滢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过会儿,又迟迟地出声:“我是看见表兄了,不想让那人起疑,才刻意那样问的……不是真打算跟他去什么酒楼……”

谢枝山忽然心浮气躁。

又怕事,又没心没肺,重点是酒楼么?受了那样大的惊吓,险些就被胁逼,不借题发挥,不放刁讹他,居然惦记解释这些。

郁气结在胸臆之间,谢枝山撇开眼:“不用说这个,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