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说服(第3/5页)

“你叫元芳可是?”苏外婆捏着元芳的手问话,因眼神不好,也看不清孙女婿身上气场,倒是丝毫不怯场,似普通祖孙一般有问有答。

诸如“家中几口人,都是做甚营生的”“爹娘身子可还好,怕是年纪不大吧”“孩子多大了,可读书了”……的问题问了一堆,听元芳全都一五一十极有耐心的答了,老人家又问他“现今做甚,每月上几日工,得多少工钱”的问题来。

江春/心内暖暖的,老人家也未出过门,见识的极限也不过是做账房的舅舅罢了,哪里晓得正经朝廷命官是“当值”,而不是“上工”,是领“俸禄”,而非“工钱”……她这般既老实巴交又“世故”的问法,江春真是又暖又好笑,只觉着这样的外婆,比王氏还令她暖心。

窦元芳面对老人,倒是难得的好脾气,都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的一一答了,还问他们在家都做些甚,冬日炭火可够,粮食可够吃,年怎过的家常话来。

委实一副融洽的祖孙叙话场景,高烨也端了碗茶在旁静静听着。

不多时,姚婶已勤脚快手的收拾出一桌子菜来,几人围坐一处吃起来。

文哥儿问“力哥儿可来信了”,老两口倒是乐意说这个:“力哥儿腊月里头写了封信回来,道他人已到了辽北,有他武师傅与师妹合着,我们也放心。”

元芳与高烨一听,挑了挑眉,问“怎就去了辽北?力哥儿今年多大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将那小子不好好读书,整日舞刀弄枪“不学好”的事数落了一遍,十岁不到就盼着去战场“立功”之事也说了。窦元芳与高烨是真正经历过搏杀场上刀枪无眼的,心内叹了口气,只当他小孩子家家说意气话,晓得厉害后总会回来的。

高烨还安慰道:“老人家莫忧心,我外祖与舅父皆在辽北,待我明日写封信与他们,你们将与小郎君同行的几人姓甚名谁籍贯何处说与我,我请他们关照一些,定能保他们全须全尾的家来!”

两老大喜,又惊慌失措着推辞:“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劳烦郎君了?”

高烨大咧咧的安慰他们,硬要他们立时就留下讯息,让跟了他来的亲随记下,果然第二日就手书一封,遣人送去威远将军处。

午食后,江春这才有机会与老两口说去汴京之事,但二老依然坚持要替舅舅“守着家”,不肯与他们同去。

“婆婆,我晓得你要等舅舅,但舅舅人就在汴京,我们回来前几日,我都听到消息,有两分眉目了,道是有人在汴京城西一带遇到个金江口音的中年男子,估摸着就是舅舅了……待咱们进了京,再去寻他,岂不是更方便?到时你们就与我爹娘住一处,由我阿爹领着杨叔出去寻,不消几日,咱们就能在京内团聚哩!”为了“哄”他们去,她只得画个饼给他们了。

苏外婆难以置信,又惊又喜:“哦?可当真?莫不是认错了吧?村里人……都在说,你舅舅怕是回不来了,说不定,已经……”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老人家内心深处自是不愿相信村里人说的,但——“要真还……还……活着,哪会四年了不来个信儿?”

江春/心内大痛,有时候,悲剧让人难受的并非悲剧本身,而是周围的人不断提醒你“这是个悲剧”,不断强化你失去了什么。

这样的环境,那更要将两老人劝走了,她只得宽慰他们:“不会不会,我舅舅吉人自有天相,莫听那些寡嘴胡说,进了京,让我阿爹去寻,定会将舅舅好端端的领到你们跟前。”

“春儿,你莫安慰我老婆子了,我养的儿子自己清楚,若真还活着……不会音讯全无,他不是这般没良心的!可怜力哥儿也走了,平哥儿也不着家,这日子……哪里是个头哟!”浑浊的眼泪就顺着高突的颧骨流下,在灰色洗得发白的衣裳上留下了几个印子,似张牙舞爪的野猫,露出一直以来被人忽略了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