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谓之希望……(第2/3页)
一颗土豆能切六个芽瓣,芽瓣放草木灰里滚一遍,一个一个种在土里,株距行距都把撑在一尺半左右,这可将几个会种地的人急的焦心,就没见过种地种的这么疏的,但玲珑执意要让它们隔这么远,几个妇人也只好叹息着将灰疙瘩埋土里。
也罢,横竖都是姑娘自己的东西,她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玉米粒也是两粒两粒的种,隔了一尺来远,东西是种下去了,也不知道长成个什么模样。
花生也种下去了,间距比玉米近些。
那几株草莓死了两棵,剩下的都顽强活了下来,花生种下去后,玲珑也将它们移栽到另一块地里,让它自己生根分株去。
妙的是,第三日下了一场雨,雨不大,缠缠绵绵下了一整天,将土地浇的酥软无比,雨一停,天就愈发暖和起来。
至此,玲珑才终于洗掉手上的泥巴,闲闲坐亭里,看着如暖烟笼罩的大好春色,沏一壶新茶,悠悠探目远望……
隔壁那家在设宴,隔着高墙隐约可听见有伶人在念:“春香,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世人都是会寻乐子的,南官犹善此事,山水温软,烟雨朦胧,若负了这大好春光岂不煞景?
于是大家排着轮的设宴饮酒,板簧箫笛声昼夜不歇,若不论这背后的腐朽,其实挺好听的,来了十几年,难得听了几回丝竹管弦悦耳,伶人戏腔圆润婉转,细细听来,确是难得的享受。
日子能安静到什么程度呢?似她这样的人,竟也能沉下心来听戏,还能将一折戏词完整记下来,记是能记,唱却是不能唱的,她若敢唱一句,顾父就敢请家法。
吟诵是士子们才能光明正大做的,唱词唱戏多是伶人伎子们才能做的事,山野村夫村妇也能唱,大家闺秀若在人前唱歌,就是自甘下流,不尊重。
见鬼的不尊重。
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败坏了,喝完一杯茶,见院里没人,便舒了舒腰,踢了几次腿,踢的身上起了汗才停,然后回屋。
高兴时会给徐知安写信,不高兴时也会写信,她比维梌幸运的是,她的所思所想有一个人会理解,他会缓缓安抚她的心灵,明知她所思所想与世不合,仍是温和宽容着她的一切思想。
值此春色如许,确是一桩高兴事,至于唱歌之事,如今最不重要,那点了败兴,堵不了她的欢欣喜悦。
她说:“我种下了一院子的希望,盼着它们长成真正的希望。”
……
三月的京城,天气晴朗,却仍挡不住远冬留下的料峭寒意,翰林院长了一株老榆树,不知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几人合围的树身上全是苍苍树皮,冬天冷的受不了时候,有一些人会扯了它的树皮烧火取暖,许是被剥的多次,高高的树梢每年都有几枝死去,然后又从别的地方发出新枝。
如此多灾而顽强,像他们此时正身处的朝廷。
老榆树的枝头长出许多褐红色小苞,从他下面走过的人都在急切等着小苞快些长大,长成一串又一串的榆钱子,他们便能尝到一顿极清新可口的饭食。
从年前的十一月一直到今年三月,京城全处于一片肃萧之中,天冷风寒尚且好挨,最难挨的就是每日吃食,顿顿糙米腌干菜,吃到如今,许多人嘴里都烂了,火急火燎的等着天气快些暖和起来,野菜快些长起来……
魏晚俞用舌尖顶顶口腔两边,这两边都烂了,许久都好不了,吃饭时犹为艰难,嚼一口吃食就要嘶嘶两声,最近着实挨不住了,便去找徐知安,问他要两颗薄荷清口糖丸。
一进门,就嘶嘶两声,对桌边端坐看信的人说:“快,再给我两颗糖丸,这么烂着疼,真在太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