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页)
“摄政王姿貌,无须近观。小女君只消远远看上一眼,便就有数。”
最后他靠近些,用略带些长辈调侃的亲切语气,促狭地道了一句。
“多谢刘叔,我有数。”
姜含元丝毫没有忸怩,只微微躬身,笑着道谢。
讲经堂外乌柏森森,鸟声悄绝。一尊立于过道正中的高过人顶的硕大三足紫金香炉敞口朝天,袅袅吐着缕缕不绝的白色香烟。
殿内正北前方,兰太后坐于一张墩座之上,正凝神细听着上座法师的清音。她是兰司徒之女,年近三十,看起来却只二十五六的模样,云鬓绮貌,端肃庄严。她的周围瑞烟芬馥,两名女使为她斜打金翠翚扇。十三岁的少帝坐她侧旁之位。今日陪位而来的诸多内外命妇,上从南康大长公主开始,按照份位高低依次鱼贯随在大殿西侧。阳光从殿门散射而入,映得太后和一众贵妇们发饰衣裙上的金钗彩绣相互争辉,发散着淡淡的美丽晕光。
大殿对面东侧,则分列今日同行的诸王百官。当中自以摄政王为首,特设尊座,此外,在他身侧,另也分出一座,上面坐了一位腰系金玉环带的壮硕昂藏之人。
此人便是当朝辅政,大司马高王束晖。
高王其实已年过半百,但因武将出身,至今不辍骑射,所以体格依然精壮,若非眼角几道皱纹,观之形貌,便与中年无二。他的地位也极崇高,本身就是高祖之子,武帝之弟,早年随武帝多次出战,赫赫有名的大魏猛将,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威望素著,两相加持,不但当今少帝对他毕恭毕敬,以皇叔祖尊之,便是摄政祁王,对这位皇叔,也是礼节周到,不敢有分毫怠慢。
座上法师敷演今日为太后寿所作之壁画明王。讲,明王乃菩萨化身,为教化贪婪愚昧之众生而示现愤怒威猛相,对执迷众生如当头棒喝,又以智慧之光明,破除众生愚痴烦恼之业障,故称明王。
法师舌灿莲花,但这位皇叔祖又何来的心思听什么佛法,坐了片刻,眼角余光便落向身旁的那位青年,自己的侄,摄政祁王束慎徽。
祁王母妃来自吴越之地,外祖吴越王,曾铁甲十万,早年大争乱世,却始终没称帝,只以王号而守国。等到武帝扫荡南方,率民投魏。那时元后已去,王女起初为妃,宠冠后宫,生下安乐王后,武帝便欲立她为继后,却被她拒了,此后武帝也未再另立,以她实领六宫之冠。武帝驾崩后,她便以潜心修佛为由回了故地,长年隐居,不再出世。
王女年轻之时,有西子之貌,祁王亦承其母之貌,只见今日他身着玄色公服,峨冠博带,朱缨玉簪,姿态放松,背微微靠于宽椅之上,目光平视着前方,落在殿中央的法师身上,神色专注,似深浸佛法,丝毫没有觉察到来自身旁的窥探。
高王不敢久望,恐被察觉,收回目光,余光却又不自觉地在他系于腰间的那条束带上停了一停。
本朝冠服制度,帝束九环金玉腰带,亲王八环,余者按照品级以此类减,等级分明,不容僭越。
以高王今日之尊,也只能系八环金玉带。而他身旁这个年不过二十几许的子侄后辈,却因摄政之尊,得明帝临终前亲解衣带,赐他同等衣冠。只不过祁王自己从不加身,平日依旧是从前的亲王衣冠罢了。
但,更因如此,他腰间那条和自己同等的镶金玉带,落入高王眼中,反而更觉刺目。
高王一阵躁乱,心头突突地跳,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之人,再大风浪也是等闲,很快便克制住了心绪,稳了稳神,下意识地瞥了眼殿外日影。
忽然这时,他见侄儿身边那个好似名叫张宝的小侍出现在大殿门口,矮身猫腰,沿着殿壁,轻手轻脚飞快地来到了他的身畔,躬身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