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诸君!(第2/4页)

这真是锅从天上来啊,当时是否应该咬咬牙,随马援、万脩一起流亡,落草为寇,弄个梁山水泊出来,走在野起义的路线?

第五伦暗暗摇头:“我没逃都遭如此对待,若是逃了坐实罪名,第五氏的处境恐怕更糟,恐怕要被这些官吏狠狠剥皮抽筋,数月积累,毁于一旦,更可能再也见不到大父。”

虽然方才孔仁审案时,第五伦用春秋决狱替自己辩护,说得滴水不漏。而五威司命也没找到任何证据来坐实他是从犯,加上马援那封帛信,处境似乎安全了。

但第五伦丝毫不敢乐观。

若严格按照春秋决狱来办事还不错,可新莽烂到一定程度,彻底变成了人治,律令几已成为空文。同样的罪,不同身份的人判决截然不同。

打个比方,万脩这种民间小轻侠若是劫人抢掠,几乎必定弃市。马援若触律,因其家族势力与兄长维护,可能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在常安服两年徭役意思意思。

而像第五伦这种不上不下的,大概率流放到西海郡,也就是后世青海湖服苦役。

想要脱罪,靠的不是精通律法,证据确凿,而是有无关系,靠山硬否?

这就是第五伦事先已料到的“风险”,赶在五威司命召唤前,他匆匆回家安排好了一切。

“名望和人情究竟有用没用,就看此役了!也不求彻底翻案,只望能让我不必远徙,就算丢了郎官职位,能留在关中继续经营宗族就好!”

没吃没喝,又饿又渴,第五伦在这寒冷的犴狱中抱着麦秆咬牙哆嗦,这次莫名其妙替马援、万脩背锅,算他穿越后最大的挫折。

遂忍不住暗骂起马援来:“你二人倒是走得痛快潇洒,我却挨这受罪,最讲义气的人,分明是我啊!这人情我算记下了。”

“但归根结底,谁让我有罪呢?”

第五伦自嘲着,让自己记住这个教训:“这世道,你出身寒门是为过,人微言轻,是为罪!势力弱小,更是罪加一等!”

……

“孙卿,老夫能帮上什么?”扬雄照旧来蹭吃蹭喝时,却惊闻第五伦锒铛入狱,不由骇然。

景丹对他道:“子云翁,伯鱼已预料到了,王文山已去恳求邛成侯出面,我这就去找同为郎官的巨鹿耿纯,伯鱼最近与他及许多郎官交情越发不错,吾等纠集起来前往五威司命府向统睦侯申冤,声势闹大些,或能逼得右司命孔仁放人。”

还要回列尉郡一趟,尽管张湛出面的概率很低,可景丹仍得去试试,他很珍惜第五伦这个朋友。

景丹不想让扬雄太担忧:“至于子云翁,在家静候佳音即可,明日伯鱼便能归来。”

扬雄就这样看着众人分头离开,只剩下他默默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叹息。

“扬子云,你当真无用至极啊。”

扬雄对第五伦这新弟子十分喜欢,待自己有礼,家中酒肉也随便他吃。

渐渐的,教第五伦的学问已不限于方言,还包括扬雄熟知经传唯独不学训诂义理的五经。第五伦对待学问的态度与他很像,只看经传,不求甚解,却时常能举一反三,来两句让扬雄都陷入思索的惊人之言。

好肉好菜吃着,自己身子骨比过去稍好了些,应该能活到明岁,或许慢慢的,就能说服第五伦将《太玄》《法言》也学了,这是扬雄的心愿。

谁曾想,第五伦竟无辜遭囚,被唤去五威司命府后,至今还没放出来。

八年前,扬雄可是领教过五威司命的阴寒毒辣,抱着断腿躺在犴狱里哀嚎的滋味不好受啊,从那以后,扬雄便开始隐于市中,保持与权贵的距离,以免再被殃及。

这次也一样,按理说,他是不该卷进去的……

可扬雄还是免不了心焦,第五伦口才卓绝,心思机敏,若是司命能讲理,大可不必担心。怕的就是,他们和当年对待扬雄“谋逆”的罪名一样,根本不给第五伦辩解的机会,急匆匆就定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