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队伍前行一段距离,速度逐渐减慢,车轮声合一,步卒的脚步声也愈发整齐。

行进间,号角声起,长戟林立,旗帜猎猎。

万人的队伍横推过茫茫雪原,除了苍凉的号角和整齐的步伐,听不到任何杂音。

前方出现一道红痕,在冷风中伫立。

随距离拉近,红色延伸扩展充斥视野,如烈焰张狂,刺痛观者双眼。

郅玄单手握住剑柄,眨了眨眼,缓解眼眸的刺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西原国尚黑,北安国尚红。

西原侯以下,卿大夫均着黑袍;北安侯身后,诸氏族俱为红裳。前者喜佩玉和彩宝,后者饰物则以玉为主,珍珠为铺。

一方甲士身披玄色,如岩山魁伟;另一方则覆满赤色,如在飞雪中燃烧的烈焰。

到达预定的位置,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时下令,双方队伍停住,唯有苍凉的号角声持续不断。

号角声中,两国队伍中各行出数十名巫。

冰天雪地中,这些巫脱掉斗篷,披散着头发,额头、脸颊、脖颈和胸前绘满古老的图腾。

他们赤脚踩在雪地上,身上只有一件颜色鲜艳的袍裤,却似感受不到寒冷,在队伍之间的空地上俯身跪拜天地,继而拔出匕首,划开自己的额头和手臂,用鲜血涂抹在脸上,做出各种夸张的姿态,发出尖锐的声音。

号角声渐渐停了,苍茫大地上,只有古老的祝祷声回响。

郅玄听不懂祝祷的词句,但能感受到其中独特的韵律。在他苏醒那一天,耳边有同样的声音回响,似远还近,如清风,似潮水,时而和煦,时而狂暴。

巫不断重复相同的词句,郅玄的神思随之飘远,仿佛伴着祝祷声升上天空,自高处俯瞰大地上的一切。

巫的祝祷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结束时,风骤然增强,吹得人睁不开双眼。片刻后停歇,所有巫俯身在地,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只在脸颊和手腕凝固一片刺目的红。

两国巫退下,西原侯和北安侯的战车驶出队伍。

驾车者一样的魁状,双手抓牢缰绳,控制战车的速度和方向。

两名戎右各自持盾,护卫在国君身侧。

距离二十步,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时拔剑,两把王赐剑一样的锋利,在战车奔驰中嗡鸣,浮动森冷的剑光。

战车交错而过,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时挥剑,一人下劈,一人上抵。

剑刃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交鸣之声。

一切发生在瞬间,战车继续向前奔驰,两国国君高举佩剑,双方军队各以长戟顿地,以刀背击打盾牌和护臂,口中高喝:“彩!”

待战车调转方向各自归阵,北安侯利落收剑还鞘,朗声大笑,颇有些未尽兴。

西原侯表面泰然自若,实则长袖遮挡下,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旧伤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无法领兵出征,连这种礼仪式的对抗都要强撑。

国君之后,公子和卿大夫也要致礼。

郅玄表情空白,头皮有些发麻,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

出发之前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归根结底,此事绝非有人想要坑害,实在是多年来西原侯未曾带一名公子会猎,临时点他随驾,他却宅在家里不出来,别人以为他身为嫡公子,应知晓相关礼仪,误会之下才出现这种疏忽。

“我儿不需担忧,交给戎右即可。”西原侯开口道。

郅玄尽量控制自己,才压下抽动的嘴角。

多谢,半点没有被安慰到。

无论密武羊皓多想让郅玄消失,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动手。相反,他们更想让郅玄不落下风,至少保存体面。

为此,两人各自请示国君,愿意从带来的护卫中挑选勇武之人,暂时充当郅玄车上戎右。

郅玄奇怪地看着他们,确认他们是真心实意想帮自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