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七章](第2/5页)

江离靠在紧闭的房门上,听到喧哗雨声中渐远的脚步声,才放下了悬着的心。然而戚朝夕虽然离开了,那股血液的腥甜味道还萦绕在周围,不依不饶地噬咬着他勉强挣回的神智,江离焦躁地举头四望,末了发现那味道来自沾在指尖上的鲜血。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抹殷红,不由自主地凑近,又在最后一刻猛然清醒,江离皱起了眉,将手指紧攥成拳,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江离漫无目的地在屋中四处翻找,最终抓起一块布帕不断地擦拭着手指,可无论他怎样用力,总有一抹淡淡的红顽固在指尖,总有一缕腥甜味残留在鼻端。

布帕突然间跌落,江离痛苦地抓着胸口跪在了地上,他的心脏在失控地狂跳,仿佛那团火焰已经烧得浑身血脉干涸,心脏就要破出胸腔、抛开他自行去汲取鲜活的血液。

江离费力地呼吸着,用尽全力点上了自己的要穴,随即他眼前一黑,跌倒在地,如愿昏睡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被风吹入未合上的窗,打湿了他的衣角。

雨夜,洛阳,归云山庄。

庄主江行舟的房内灯火通明,房外廊下挤满了担忧的人,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咳嗽声、喘气声,宛如在听一只朽坏的破风箱被嘶哑拉响,彼此窃窃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雨越下越急,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在众人期盼中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了个挎着药箱的灰袍大夫,少庄主江兰泽一下子扑了上去,急切发问:“父亲怎么样了?大夫您的药方呢?需要什么药您尽管交代,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找来!”

灰袍大夫瞅着这少年的模样,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江兰泽瞪大了眼,拽住了他的袍袖,“您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这天下就没有您治不好的病啊!您再看看,再想想法子,多少诊金我们归云都出得起的!”

“兰泽,不可无礼。”房中跟着又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形精瘦有力,面容严肃,一派不怒自威,正是这些日子里暂代庄主行事的江仲越。

江兰泽撒开了手,不情不愿地叫道:“叔父,可是父亲……”

“命数有定,人力终究不能抗天。”江仲越长叹了口气,“你莫再为难大夫了。”

灰袍大夫随着点点头,道:“少庄主,还请你谅解。庄主他罹患绝症,实在是药石罔效了,老朽也无能为力。”

江兰泽不吭声了。

江仲越摇了摇头,遣人送灰袍大夫回房休息,接着催促众人赶快散去,让庄主清净安歇。

季休明站在最前方默默地看着,离去时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最后,他听到背后突然又响起江兰泽的声音,像是紧抓着最后一线希望。

“虚谷老人!叔父,还有南疆的虚谷老人!江湖上都知道他医术高绝,他一定能救父亲的,我们去请他来吧!”

江仲越的语气满是不赞同:“你可知道虚谷老人隐居多年,江湖上多少人求药而不得,岂是你说请就能请得动的?再者说了,他医术再厉害,还真能逆天改命不成?”

“那我亲自去求他!总要试一试的,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兰泽,别任性了。”江仲越重了语气,“庄主如今时日不多,你不在身侧侍奉尽孝,还要跑出去胡闹吗?”

随后江兰泽又争辩了什么,可惜季休明已经走远了,听不清晰。

他撑起伞慢慢地走回房中,点上烛台,对着跃动不定的烛火陷入了沉思。平心而论,江行舟庄主待他虽然谈不上亲近,却也多有关心,从无亏待,一直庇护着他在归云立足,若是这位依仗的义父离世,他这孤零零一个义子的地位又会如何跌落呢?

季休明想得越久,越觉得这飘摇火光像庄主剩下的寿数,也像自己未卜的前路。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