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五章(第2/3页)
她希望她错了。
苏晋抿唇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想了想,“我先去信一封,待开春诸事已定再启程。”
柳朝明不知她所期盼的“诸事已定”是指甚么,苏晋也没再多说,与他作了别,说是要去翰林院送为十七殿下拟的字,匆匆走了。
天是苍青色的,明明无云,日光却照不透,四下雪色交相映照,将人间折射出一团刺目亮白,像个盛意盎然的假晴天。
柳朝明的神色寡淡下来,一旁有一小吏上前来道:“大人,那公公已侯了多时了。”
柳朝明“嗯”了一声:“让他出来。”
片刻,自偏院的耳房里走出一名年轻内侍,正是宫前殿事发过后,柳朝明在梅园见过的那位。
内侍一袭黑衣斗篷遮住眉眼,对柳朝明拜下:“见过柳大人。”
柳朝明道:“你擅用毒。”他不是在问,而是笃定。
当日在宫前殿,就算是朱麟奶娘喂得毒,可小儿身子骨娇弱,且日日都有不同,若非有高人从旁指点,恰到好处地控制服食枣花饼的量,倘若一个不慎拿捏错了轻重,岂非弄巧成拙?
此事沈奚与苏晋想不透,但隐窥得真相的柳昀却能明白。
内侍自谦道:“杂家只是略懂。”
柳朝明道:“本官要一帖药,吃过之后人乏而无力,有风寒侵骨之状,病逝缠绵,非足月将养不可去之,能做到吗?”
内侍道:“大人要置身事外?”
柳朝明的眸色蓦然转寒。
内侍心中一惊,脖间隐隐传来的竟是当日被锁喉的窒息感。
他连忙深揖道:“能,只是依大人所诉症状,那么药力必然生猛。倘前一刻大人还好好的,服下药后人虚体乏,宫中医正医道精深,定能瞧出此乃药物所致,对大人生疑。”
柳朝明道:“你自去备药,日落前交与本官,其余的不必管。”
中夜风雪又至,掩窗于屋中,也能听到外头如猛兽过境般的呼啸之声。
隔日醒来却有真正的好晴光,一众朝臣卯时随景元帝至昭觉寺祭天,午时用过斋饭返程,回府携了家眷赶赴年关宴。
其实景元帝的寿辰是腊月二十四,依往年的规矩,当是小年这日焚香祭天,随后一日万寿宴,待寿宴散了便停政,年关当日该是各自在府中过。
而今岁聚于一堂,其中因果众朝臣面上不提,心中有数。
自奉天殿登闻鼓一案后,景元帝日渐怠政,凡有要事,无一不交给朱悯达处置,已隐有禅位之意了。
是故这年的年关,大约是朱景元作为帝王,与众臣子一同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年关。
宴席开在琼花苑,中有一条窄河,左手边是臣工,右手边是女眷。
窄河名为瑶水,河面支了个的露台,届时有笙箫歌舞便尽在这台上看了。
待到酉时初,各臣工女眷分次入席。
筵席是一人一桌的小几,几下煨着红泥火炉,作取暖之用,苏晋一旁的几下煨着两个,大约是个舒家那位病秧子备的。
各皇子中,被圈禁于内宫的朱稽佑与朱觅萧也来了,听说是圣上格外开恩,想令他的三子与十四子过个好年,直至冬猎后才再行禁足。
苏晋没有家眷,入席得早,不多时,舒闻岚也到了。
回到京师不久,苏晋曾远远见过他一回,彼时舒学士与一群翰林走在一起,衣着要比寻常人厚上许多,个头十分高,人却是削瘦的。
舒闻岚见了苏晋,与她弯身施以一礼:“苏御史。”
苏晋起身回了个礼:“舒学士。”
离得近了,能闻到舒闻岚身上的药味,他整个人都拥在厚不透风的狐裘大氅里,模样清癯,颧骨很高,眉眼倒是好看的。
须臾,琼花苑一头,有三人同至,众人移目看去,竟似乎静了一瞬。
此三人正是如今暂领宗人府的十殿下,十三殿下与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