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三章(第2/3页)

沈奚说着,将“七王”二字划掉。

他又将枯枝移向“东宫”,抬头看向朱悯达,“倘若太子殿下您不是我姐夫,倘若我不知您对麟儿的感情有多深,我几乎要以为今夜之局是东宫所为。”

他垂下眼帘,再次看向“东宫”二字,轻声道:“今夜之局,最后得利的便是东宫。宫中的局面是东宫七王十四三足鼎立,而此局到了最后,麟儿有惊无险,钱煜被问罪,羽林卫得以肃清,更有甚者,十四将因此倒台,七王的生机更在姐夫您一念之间,就算到时参不倒钱之涣,朱沢微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唯一的变数就是十三——”

沈奚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朱南羡:“我把话敞开说明,自今夜始,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十三已有夺储之力,但我知道,东宫不会因此不信十三。”

朱悯达默了良久,点了点头:“是,十三跟在本宫身边长大,他的秉性,本宫不会不知。”

否则,若他真对朱南羡起疑,便不会让他提早回南昌,而是趁着他在京师就想办法卸了他的兵权。

他只是不愿有人再拿着他们同一屋檐下储君,嫡孙,嫡皇子的身份做文章。

朱悯达一生的软肋便是家人。

却不是这魏巍宫阁下的皇室之家,而是他东宫真正的家,是沈婧,朱麟,十三,十七,还有沈青樾。

而今夜朱麟在重重宫禁内中毒,让他有些怕了。

沈奚望着枯枝下莹白的雪色,轻轻一划把“东宫”二字也割去:“今夜之局,东宫虽获利最大,却不是东宫所为。那么只能是他了——”他将枯枝往下滑去,指向最后那个圈,抬头看向朱悯达与朱南羡:“这个人,是谁?”

朱悯达与朱南羡皆不语。

良久,朱南羡道:“谁都有可能。”

沈奚默了一下,轻声道:“是。”然后他在那个圈下,写上几个字——三,四,九,十,十二。

“此局缜密,自璃美人之死,钱煜之罪,至麟儿中毒,嫌疑从十三转至淇妃最后到朱十四,当中多少环节,若一环出错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信这布局人一定在场,否则何以把控全局走向?”

他顿了一顿,将枯枝一扔,又摇了摇头:“且不去想这布局人是谁,因为无论是谁,他一定不愿东宫因此获利。因为姐夫你,是这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此局的目的很明显,夺储。”

沈奚抬目再次看向朱悯达:“所以我猜测这一局尚未结束,还有看不见的后手,若姐夫您按照这一局铺好的路子往下走,将钱之涣扳倒,岂知不会落入另一个陷阱?所以我在想,会否给七王留一条生路,维持面上的平衡会更好一些?”

他说着,垂下眼帘,那一双分外好看的,洞悉世事的桃花眼里,头一回露出些许迷惘的神色:“自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无根无据,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朱悯达看着沈奚,良久,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左臂,温声道:“青樾,本宫知你智巧无双,旁人莫不相及。可你的心,终究还是太软了。”

他负手看向这漫天落雪:“父皇施行封藩制,各皇储实力非凡,皇土看似完整实际四分五裂,本宫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尊为太子,早知登基之路必将染血。前途坎坷难行,时日却不再多,眼下大好时机,我岂肯浪费?扳倒七王,起码能令登基之后少一人与我兵戈相向,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麟儿,为了少一缕山河沦为焦土,我亦要这么做。便当真是有陷阱,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至今踩过的陷阱还少了么?”

朱悯达言罢,又叹了一声:“自然你的话也有道理,这样,你先把钱之涣贪墨的罪证交到东宫,本宫细想过后,再作决断。”

他再看一眼朱南羡,说道:“十三,你随我去看父皇。今日医正为他探诊过后,说圣躬违和,已……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