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五章(第2/3页)

中书舍人舒桓道:“那依皇上看,柳昀是平凡的,还是不平凡的?”

景元帝冷笑一声:“你说呢?”继而将话头一转:“这个苏时雨,一身傲骨,当初朕就在想,他若肯收敛锋芒,磨心磨情,前途必然可观。而今大才初成,舒卿,你这就拟旨,擢他为正四品佥都御史罢。”

舒桓应是,当即退到一旁的桌案上拟写。

曾友谅道:“皇上,这苏晋自从八品知事提为七品御史,才不到两年,眼下又连升三级,恐怕不大合适罢?再者说,这御史的品级,本就不同于旁的大员。”

此言不假,御史掌监察之职,七品可弹劾府一级官员,而这四品佥都御史已可弹劾各部堂官。(注2)

谁知景元帝听了这话,自案头拿起一本奏疏,“哼”着笑了一声:“你还有脸提这话,五年前发生过甚么,当朕不知道?”

曾友谅吓得跪在地上:“回皇上,若皇上责问的是苏御史当年被贬一事,臣彼时在病中,被蒙在鼓里,后来得知此事也是痛惜不已。”

景元帝又将奏折翻了一页,忽又不以为然道:“不过,曾卿说得也有理。”

舒桓听了这话,拿着拟好的圣旨问:“陛下,那这旨意是宣还是不宣?”

景元帝自他案头扫了一眼:“吴敞,拿去都察院。”

吴敞高举着圣旨退了出去。

景元帝放下手里的奏疏:“柳昀慧极,进退有度,且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朝堂上不能没有这样的人。”

他说着又长叹一声:“可惜,朕老矣,再过几年,你们也该老了,快死了,新皇登基,日后的朝堂该由谁做主?这煌煌大殿,终归不能只有一个柳卿。”

“心里头长着倒刺的人,心都被蚀空了,可怖啊。”

苏晋前脚回了都察院,不一会儿,奉天殿的旨意也来了,连带着还赏赐了三百两白银。

吴敞打趣道:“这赏赐是连着年来的三桩案子与这回擢升一起拨的,苏大人莫要嫌少。”

苏晋回礼道:“吴公公说笑了。”

柳朝明扫了苏晋一眼,淡淡道:“既已升为佥都御史,先去将官服换了。”又吩咐道,“赵衍,你先带她至都察院各处看看,随后一起来公堂见我。”

都察院跟各部衙门差不多,除了几间公堂,还设有供官员值宿的值庐,四位堂官(注3)的值事房在值庐旁边,另还有卷宗阁,刑讯房,审讯房。

苏晋走到一扇近似牢狱的屋门前,不由停住脚步。

门前站着两名狱卒一样的守卫,檐上没有悬匾,门扉左侧悬了一个牌子,“暗室”。

苏晋疑道:“赵大人,此处是做甚么用的?”

赵衍面色有些难看,顿了顿才道:“也是审讯犯人的。”

他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虽说是都察院的二当家,却从不曾接触到院务的核心,而这座暗室,就给了他最直观的感受,平日除了柳朝明,偶尔只有钱三儿能进去。

苏晋有些诧异:“不是已有数间刑讯房与审讯房了么?”

赵衍别开目光,只道:“这……我也不知。总有些案子,是要柳大人亲自审的。”

可他亲自审的,到底是甚么呢?

赵衍还记得,曾凭的尸体被抬出来后,他去看过一眼,十根脚趾只余了一根,左手没了,眼被剜了,胳膊与腿虽在,里头的骨头全敲碎了。

这是要审甚么,才用如斯重刑?他分明记得曾凭早已认罪画押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他记得不久前还有一个,被抬出来时,就是一个罐子,原来是手脚全砍了,被腌成了人彘。

这些被送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共同点——舌头还在。

赵衍一时竟不知倘若苏晋再问,自己当如何作答,恰巧府门外传来拜谒之声,苏晋听声音有些耳熟,心中一喜,不由与赵衍揖道:“大人,来人像是下官故友,下官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