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刘义褚不由瞪大眼:“你要去游街的地儿?”

那头苏晋已吩咐道:“阿齐,备马车。”

立在堂前听了半日墙角的一小厮探出个头来,看了看苏晋,又看了看晏子萋:“敢问知事大人,姑娘这是要去夫子庙,还是要去朱雀巷?看时辰,新登科一行人马出宫门该有好几碗茶的功夫了。”

“去太傅府!”苏晋额上青筋一跳,怫然道。

正这时,外头连滚带爬进来一人:“刘大人,苏知事,出事了!”

这人是今日当差的衙役,昨儿二更天被孙印德指派去朱雀巷的,兴许是被吓着了,说得颠三倒四。

苏晋听了个大概。

游街途中一直有人闹事,至朱雀巷,场面彻底失控,五城兵马司的兵卫只险险护得礼部几个官员与状元爷的安危,榜眼和探花均被掀下了马,卷进人潮里去了。甚至有人与官兵打起来,有死有伤。

那衙役煞白着一张脸,惊魂未定:“小的从未见过这阵仗,那些闹事的连皇榜都撕了,怕是要折腾个不死不休!”

刘义褚听到有死伤,脸也白了,问道:“孙府丞人呢?他不是早也带人巡视去了么?没跟着状元爷一行人马?没帮着五城兵马司治治这群不要命的?”

衙役咽了口唾沫:“原是带人跟着的,可走到夫子庙,那些闹事的看到穿官服的已是六亲不认,孙大人就……”

“混账东西!”不等他说完,刘义褚一拳砸在门柱上,也顾不上谁官大谁官小,转头看着苏晋,问道:“你来说,该怎么办?”

苏晋只觉从昨日到今晨,这一茬儿接着一茬儿如惊涛拍岸,撞得她太阳穴生疼,而今到了这旦夕存亡的一关,她竟奇异般冷静下来,余光里扫到一步步悄无声息退出去的晏子萋,高喝了一声:“站住!”

伴着这一声呼喝,守在府门外的两名衙差将水火棍交叉一并,拦在晏子萋跟前。

苏晋沉声吩咐:“来人,把她给我捆了!”

晏子萋瞠目结舌:“你敢——”话未说完,已有差役背着麻绳来了,他们不知眼下此人正是晏家大小姐,只以为是寻常丫鬟,三下五除二就将她捆了起来。

苏晋又问阿齐:“马车备好了吗?把她送去太傅府。”

晏子萋已急得带了哭腔:“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晏家,得罪太傅?”

苏晋道:“若任你去了朱雀巷,我这脑袋也就不用在脖子上呆了。”她顿了顿,又一想这京师上下不知哪条街巷还藏着趁乱闹事的歹人,晏子萋这一去未必无恙,便从袖囊里将晏氏玉印取出,交到晏子萋手里,冷冷道:“拿走防身。”

苏晋看着阿齐将晏子萋拎上马车,回头便与刘义褚道:“你留下,给我备一匹马。”

刘义褚愣了愣:“你疯了?”

苏晋一阵风似地折回堂内,取了官服往身上笼了,一面说道:“不然呢?守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带着十几个衙差抓人去?怕是连夫子庙都杀不过去就要被打回来。”

差役已将马备好,刘义褚一想到方才的衙役说那群闹事的看见当官的六亲不认,觉得苏晋简直作死,再劝道:“那你好歹将这身官服脱下来啊!”

苏晋翻身上马:“我区区知事,没了这身官服,如何差遣得动尚在当场的衙役?如何跟五城兵马司借人?”

刘义褚一把抓住缰绳,狠狠咽了口唾沫道:“时雨,你听我说,衙门的差事哪能比自己的命重要?便是今日这差当不好了,大不了致仕不干了,往后的日子山远水长,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苏晋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她勒缰坐于马上,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耳畔一时浮响起喊打喊杀之声。

十年前的浩劫犹自振聋发聩,遑论今日?

苏晋低声道:“我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