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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Lakeview,后面又是山,房价一定很吓人吧?”
“是挺贵的,不过我没花钱,”他眨眨眼,“我爷爷送的,生日礼物。”
我吐了吐舌头:“那你……好意思要啊?”
“不好意思,”他说,“也推辞不掉。嘿嘿。”
“哪间是你的卧室?”我问。
“卧室谢绝参观。”他赶紧走到一个房间,把门关掉了。
“为什么不能参观?莫非里面还睡着一个女人?”我抢过去,将门拧开了一道缝,探头进去。
沥川的卧室黑白分明。黑色的床架,白色的衣柜。紫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上面堆着七八个浅灰色的枕头。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十二寸的照片,紫色的相框。背景是远远的街灯,后面是昆明的金马坊。里面的沥川侧对着我,帮我摅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发。眼眸尽是关爱之意。这是沥川和我唯一的合影。走的时候居然没留给我,连底片也带走了。为此我怨念了很久。
那五年我苦苦回忆沥川,他的身影却像一把抓不的沙子从指间流逝。他的容貌在记忆中日益模糊。只因我的手中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在网上我只google出一张邮票大小的头像,很低的清晰度,却一直保存在电脑里。这个小而模糊的头像便是五年来我回忆沥川的全部线索。
我默然凝视着那张合影,往事一幕幕地闪现。
那么多年的折磨,忽然间都变成了甜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台灯。旁边摆着三个手掌大小的相框。鲜艳的色彩,活泼的外景,是六年前沥川给我拍的独影,十七岁的我,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那时的我真小,一脸的稚气,看上去果然像个高中生。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一脸阳光,笑容灿烂,在镜头面前毫不扭捏。
紧接着,我的心就抽紧了。
大床右侧有一个不锈钢的点滴架,架上装着静脉输液仪。地上还有两个氧气瓶。旁边的矮柜里放着几瓶药、一个血压计。床头上方,还悬着一个供病人起身用的三角型吊环。
看来,这里不仅是沥川的卧室、也是他的病房。沥川长期卧床的那几年,大约是在这里度过的。
掩上门,回到二楼的客厅。沥川不知何时已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长窗,默视远方淼淼的湖水沉思。
“沥川——”
我叫了他一声,坐到他的身边。他抬头看我,目光复杂,心事沉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不愿意告诉我,因为你不想让我担心。”
他没说话,默默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找到他的唇,专心地吻他。他不回应,倔强地扭着下巴,想避开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对自己残忍,其实也是对我残忍?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了?我宁肯知道真相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夜夜失眠、天天恶梦。沥川,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抱着他,摇晃他的身躯,失声呜咽。
“小秋,我宁愿你不知道。而且,一切也与事无补。”他平静地说,话音很冷,“回去后,别再来苏黎世了。”
“不!”
“我求你。”
我放开他,冷笑了一声,说:“那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躲在这里,不回北京了?”
“……”
“是不是,我这一趟,又成永别了?”
“……”
“如果告诉你,我也挺不住了,你会发点慈悲吗?”
仿佛思索了很久,他安慰我:“……我会回北京。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
“然后呢?”
他摇头:“没有然后。你得记住你在关公庙前的誓言。”
我蔫掉了。双手抱膝,一言不发,沮丧地流泪。
他不来安慰我,身体一直僵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