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3页)

晚上我去咖啡馆上了班,一切如旧。没人看得出我的心绪。夜里,我躺在床上,抱着沥川的衬衣,久久不能入睡。

我没再给沥川打电话。之后整整一个多月,我再也没见到他。

期中考试我考得不错,平均分九十,虽然离我的目标还差五分,但成绩在寝室中,除了冯静儿之外,已遥遥领先。静儿也意识到我成了和她竞争“鸿宇基金”的强劲对手,学习更加勤奋了。寝室的同学对我的这段短暂的恋情原本都是起哄,也不怎么看好,这种结局也就在预料之中了。倒是路捷有一次向我抱怨,说发给沥川的电子邮件没有回音。我说沥川生病了,他便不再追问,显然觉得这是我找来的借口。

除了周末,我仍然每天晚上都去咖啡馆打工,可是再也没看见沥川了。小叶对我的恨意似乎消减了一些。我说“一些”,是因为她对我还是爱理不理,但也不怎么找我的碴了。她干完活,就独自撑着胳膊在柜台上发呆。我不怪她。沥川是多少女孩花痴的对象,也许我是这群人当中最幸运的一个。

还有两周,这学期便要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我想起我的父亲,学习更加勤奋。我想给父亲看学校发的奖状,想告诉他自己拿到了奖学金。爸爸仍然坚持每个月给我寄钱,他知道寄的不多,一百块在北京这个城市哪里够用。但他来信说,爸爸只有这个力量,支持一点是一点,你也要尽量少打工,以学业为重。那天是周一,我收到爸爸的信,就在想,这两周我一定努力学习,然后放假回云南好好休息。结果我路过行政大楼,与校长不期而遇,正要躲开,不料他居然和我打招:“小同学!”

“刘校长。”

“你的proposal呢?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他问。

当晚,我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proposal,忽然想到沥川曾经答应会帮我修改,就向路捷要了他的邮箱地址。其实我不指望他替我改proposal,只想找个借口问问他身体怎样,出院了没有。我到网吧去申请了一个雅虎的邮箱,用英文给他写邮件:“沥川你好,好久不见,不知你身体如何,出院了没有。我写了一个proposal,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替我修改一下?谢小秋。”

我随手一点,信发了出去。就在那一刹那,我后悔了。这事儿本来已不了了之,我怎么又想着去找他?岂不是太轻浮了。既然是找他,就当写得客气些,怎能这样没心没肺,好像在讨人情账?他这病多少也跟我有点关系吧?切,对自己鄙薄了一下。

周二,我有要紧的考试,因此没去网吧查看邮件。周三的晚上我去网吧,打开邮箱,看见一封回信。一打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回信是英文写的,长长的。首先是他替我改的proposal,基本上每句都改过,改过的字数远远超过原来的字数。然后说,他还在医院——是肺炎,怕传染给我。医院屏蔽电子信号,所以不能打电话。最后说,他也不想让我看见他生病的样子,但一出院就会来看我。

我立即回信:“沥川,我现在就要见到你!!!”我打了三个感叹号。

一秒钟之后就收到了他的回信:“No.”

我不甘心,又写:“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不怕传染。”

他再次回答:“No means no.(译:不行就是不行。)”

我在愤怒中离开了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