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3页)

“那个男生说,你们云南人吃过桥米线?”

“嗯。”

“什么是过桥米线?”

“我们滇南有个蒙自县,也就是以前西南联大的所在。传说有个秀才考试,把自己关在一个岛中读书。他的妻子怕他吃冷饭,便发明了这种热汤米粉,每次送给他时,要经过一个小桥。后来秀才中了举,便说是米粉的功劳,就把这种汤粉,叫作过桥米线。”

“等会儿游完泳,我们就去吃过桥米线,好吗?北京城里一定有,对不对?”

“云南菜馆都会有吧,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我也挺想念米线的。

“好办,我上网去找,一秒钟就能找到。”他说,“我站累了,得跳水了。”

我们同时跳水。我奋力向前,游得飞快,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也超不过他。到了最后三十米的时候,他不见了。等我游到终点,一抬头,却发现他坐在泳池边上,正看着我笑。

“今天吃得太多了,身体沉,游不快。今晚的饭,你什么都没吃,都是我替你吃的。”我有些沮丧,只得狡辩。

“不服气?”他眉头一挑。

“不服气。”

“再来四百米?”

“再来。”

我们又同时跳水。这一次,他很快就把我甩到后面,一路领先,最后我冲刺时,居然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上。

“噢!”我叫了一声。

“又不是正式比赛,不要游那么猛,”他要把我从水里拎起来,“我不挡着你,你就撞墙上了。”

我把他拉下水:“不行,再来一次。”

“不来了,再来一次还是你输。”他说,“小姐,面对现实就可以了。”

“No way.(译:没门儿。)”

“要不你先游十米,我来追你?”

“想羞辱我?”

“不敢。”

我们同时出发,他仍然一路领先,仍然比我快出好几秒。最后,他拉我上来,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坐在池边喘气:“要喝水吗?”

我摇头。

“那边有躺椅,实在累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他指着水池对面的一排太阳椅。

“奇怪,今天怎么没有别人游泳?”我看了看四周。

“都在下面那层。”不用说,他设计了这幢大楼,对大楼的某些设施拥有特权。

“太好了。”我说。

“什么太好了?”

“我得趁机收拾你。谁叫你让我在校长面前出洋相来着?”我跳起来,把他推到水中,在水里拧他的背。

“噢,噢,”他吃痛,“我这不是在跟你争取奖学金吗?”

“你还说,你还说!”我不由分说地掐他的脖子。

他捉住我,把我的双手反扣起来。我在水里踹他的腿:“放开我!”

他反而扣得更紧,不让我动,却忽然开始吻我。从额头吻起,一寸一寸地来,故意避开嘴,从耳垂一直到吻到胸口,吻到我满面绯红,再回来,凝视我的脸。

“Did I scare you? (译:我吓着你了吗?)”

“No. ”

“Can I kiss you? (译:能吻你吗?)”

“Yes. ”

他的嘴唇冰凉,气息温暖而芬芳,我迷惑地看着他。他松开手,捧着我的脸,用力地吻我,好像连我的灵魂也要吻到。

一生中最重大的时刻这么快地发生了。我的初吻和第一次竟然是同天、同时!激情所致,自然而然。我很愿意,一点也不后悔。 “很痛吗?” 沥川虽然比我大,却和我一样地迷惑。他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我。然后,他紧紧地抱着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把手放在他受伤的下身,细细捕捉上面的伤痕,抚摸受伤的肌肤。

我猜想除了医院的护士,沥川还不曾被人这样接触过。水是温热的,他却像发寒那样战栗起来。而我却在脑中想象车祸后的他变成了一团碎片,被医护人员拾起来,手术室里,浑身插着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