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6页)

然而,熠熠的琴弦越来越低,钟应的冰弦也越来越碎。

残缺不全的灵魂,在急速掉落的旋律里四分五裂,直到她收束了弓弦,演奏出了一段缓缓、慢慢的柔板。

那本该是希望,却又细碎得拼合不出完整的意象。

那也许是光芒,但它微弱得像从悬崖深谷最深处轻轻飞上来的萤火。

连生熠苍白着一张脸,带着笑意,奏响着这段脆弱轻柔的抒情。

萤火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等到它飞到跌落悬崖时的山峰,才颤颤巍巍的扑腾出了残缺的翅膀。

仿佛一只跌落悬崖的鹰,挣扎着传来了最后的音讯——

我不后悔。

我很快乐。

即使失去生命。

那是一段温柔漫长的折磨,揉在银弦之上,叫人揪心的紧紧盯着熠熠。

他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知道正在发什么。

为什么她的旋律,给他们带来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激动的迎来了希望的光,又得面临更加深沉的痛苦。

熠熠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女孩罢了,她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

但是她的《熠熠》,走过了痛苦,走过了黑暗,见到了短暂的光明,竟然变得如此的激进。

越是明亮耀眼,越是叫人热泪盈眶。

好像她就为了站在舞台上,站在最美的风景前,对他们说——

我听见了,我看见了,我自由了。

我来过。

二胡没了声音,十弦琴缓缓收束。

音乐厅的观众震撼于连生熠的深邃乐思,他们都快忘记眨眼,紧紧盯着舞台上的小女孩,用掌声表达他们的诧异和惊喜。

这是一段忧伤漆黑的乐曲,不该是他们见到的可爱小女孩的注解。

可她演奏的那么美,那么跌宕起伏,令他们怀疑她经历过那些听得人流泪的痛苦,一辈子只求最后畅快的呐喊。

掌声热烈,连生熠抱着朝露,垂着视线,宛如沉浸在自己倾尽全力的表演之中无法走出来。

然而,钟应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在尾声柔板、在最后的颤音、在连生熠停止拉动弓弦的瞬间,她就像没有了力气。

于是,钟应在热烈的掌声中跑了过去,强行拿下了连生熠怀中的朝露。

连生熠痛苦的皱着眉,眼睛茫然。

“钟、钟老师,我、我……”

她想说没事,又痛苦得说不出话。

钟应立刻抱起她,在热烈的掌声和不明所以的尖叫里,跑向帷幕后。

“熠熠!”“熠熠!”

那是连家人发出的担忧,被音乐厅热闹的安可盖了过去。

钟应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甚至怀疑那是熠熠的心跳。

耳边却虚弱的传来一句安慰:“……我没事”。

那三个字那么轻,轻得好像一句叹息,用尽了连生熠最大的力气。

他刚刚跑到帷幕后,连君安立刻从他手上接过了妹妹。

“熠熠!”

兄长熟悉的呼声和熟悉的怀抱,令痛苦的连生熠不再压抑。

她爆发出委屈的哭声,撒娇耍赖般喊道:“哥哥,我疼、好疼啊呜呜呜!”

呜呜呜的哭泣成为了熠熠能发出的全部声音。

他们慌乱又匆忙的往音乐厅外走,董思带着仪器设备紧紧跟上,所有人都陪伴着脸色苍白的任性女孩。

钟应追着他们往前走,他听得出熠熠乐曲里的道别。

绝望又平静的旋律,藏着连生熠的倾诉。

小小的女孩子,借着一首安可曲,讲出了灵魂的呐喊,又痛苦地遭到心脏的惩罚。

不应该这样,不能够这样。

钟应慌乱的跟着他们,想要陪着熠熠去医院,想看到熠熠没事。

连凯却拦住了他的前行。

钟应和这位指挥家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他每次说话,都严肃、温柔、不容反驳。

“我们会陪着熠熠,你要给听众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