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页)

可熠熠却说:“对,我喜欢古琴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神秘的乐器,在我不伤心的时候发觉我的伤心,像是有灵性一样,能够直击灵魂。而且,弹奏它的人,也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光芒。”

漆黑的眼睛澄澈漂亮,看着钟应,“就像你。”

“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我的人。”

连生熠听说了那场在维也纳的音乐会,连君安说得痛苦又备受折磨。

她面前的古琴演奏者,凭着一首钢琴曲,立刻找到了她的存在。

连生熠心中的震撼,直到现在都强烈得声音激动。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在音乐里发现我的存在。”

她雀跃的讲述着快乐,“钟老师,你一定可以懂得我的心情。”

连生熠放下了松香,抖落了多余的粉尘。

她说:“就像这段旋律一样。”

朝露的琴弦轻柔颤抖,远比钢琴低沉婉转的弦音,缓慢、忧愁的流淌在音乐房之中。

钟应弹奏过它。

钟应寻找过它。

当它重新出现在小女孩银白色的弓弦之上,他立刻领悟了熠熠的意思。

“熠熠。”钟应出声打断了她的演奏。

即使她在演奏这段即兴曲雀跃欢快的旋律,依然令钟应感到暗藏的悲伤。

连生熠乖巧的停下了手。

“你懂的吧,钟老师?”

她是一个任性又贪婪的姑娘,她渴求着普通人肆意忽视又不会属于她的疯狂放纵。

“你可能是这世上,最能懂我的人了。”

钟应懂。

从他还没见到连生熠的时候,就从那段即兴曲懂得了小姑娘的渴望。

钟应愿意陪熠熠做最后的独奏,并且定下了十弦雅韵,要为熠熠送去这世上独特美好的稀世遗音。

厉劲秋听说之后格外震惊。

“雅韵?为什么?”

除了带回雅韵那一场音乐会,钟应还没说过要给雅韵准备什么演出。

在他心里,这是遗音雅社的乐器,只会在《千年乐府》重现世间的时候,以最佳的姿态登上表演舞台。

厉劲秋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钟应要带雅韵去。

钟应的古琴繁多,五弦、十弦一应俱全,他能拿任何古琴为小女孩伴奏。

“因为熠熠的那首即兴独奏,是遗音雅社想要的声音。”

他在维也纳听到那首即兴曲,就一直在思考那位独特的创作者。

悲伤婉转的乐曲,存在的蓬勃希望和生命力,是遗音雅社曾经奏响过的每一首乐曲。

危难之际,长歌当哭,却又愤而反抗。

绝不屈服于命运,亦不屈服于强敌。

熠熠是钟应寻找已久的声音,更是遗音雅社需要的声音。

钟应轻调雅韵冰弦,遍布蛇鳞纹路的乌木,像极了朝露那张遍布鳞格的蟒纹琴皮。

冯元庆曾经和沈聆一起登台的二胡,早已烧毁。

斯人已逝,唯有他留下来的葵纹二胡,能与雅韵再度重逢。

钟应伸手抚过雅韵沉静黝黑的琴身,伸手猱弦一勾,就能让这张千年古琴,发出古朴悠远的醇厚声响。

“朝露、雅韵本就应该有一场合奏。”

他垂眸凝视琴弦,冰丝凌冽震颤,安静沉默的等待了老朋友们近八十年。

“能在熠熠重要的音乐会上为她伴奏,冯先生和朝露会高兴,沈先生和雅韵也会高兴。”

厉劲秋每每听他拨动雅韵琴弦,就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奏响旋律。

正如他播放录音炮制的合奏一般,许许多多人,许许多多乐器,都会在十弦琴重现于世的时候,随之轰鸣,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唤回那些已逝的故人。

厉劲秋想了很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邃浩荡的思绪,超出了语言的承载,他犹豫许久,问道:

“彩排呢?”

“不用彩排。”

钟应说出的话,几近疯狂,“我知道熠熠会演奏什么样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