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页)

她的话,等同于在场所有年轻人的想法。

他们都清楚音乐的创作就像诗词,往往执着于抒发创作者的意图。

换作自己失明,就算歌颂春天,也会不由自主的感慨:再也看不到这美好春景。充满了淡淡的遗憾与悲伤。

钟应说:“它确实出自冯先生的真心,而且没有经过外人的修改。”

絮姐点了点头,补充道:“冯老师的曲子,一直饱含着这些意象,小应经常奏响它们,我听不出任何的恨或者悲。”

她完全理解大家的震惊,她也同样震惊,“而且到现在,我也没从曲子里感受出,冯老师是看不见的。”

二胡这样的乐器,以悲曲著名于世。

可钟应拿起二胡,演奏着柏辉声教导的乐曲,总是快乐悠闲,带着小朋友无忧无虑的畅想,用一支弓弦弹奏出姹紫嫣红。

钟应听着《万家春色》,惆怅感慨,“因为柏老师,从来不说这些。方老师也不会说。”

他学习二胡的时候,常常去柏辉声的家里。

墙上、桌上,都摆放着贺缘声小心保存了合影。那些为数不多的装饰照片,都有那位他从未见过的冯先生。

圆形的、方形的墨镜,出现在师叔侄的合影,也出现在冯元庆悠闲躺在椅子里的单人照。

钟应时常看那些照片,只觉得冯元庆真是个时髦的老先生。

不仅会英文,去过美国,还喜欢学那些生活优渥的老外,拍一些艺术照片,戴着墨镜晒太阳。

冯元庆的遭遇,成为了晚辈不再提及的默契。

钟应这些离得远远的学生,自然也无从得知,贺缘声所知道的一切。

房间里传出悠扬悦耳的《万家春色》。

忽然,絮姐出声问道:“既然冯老师看不见,那他的乐谱、教学资料是谁帮他整理的?”

“当然是柏老师和方老师。”钟应立刻回答。

“更之前呢?”絮姐年长许多岁,她的考虑自然比钟应更多,“柏老师去美国留学,冯老师重新在清泠湖学院教音乐的时候,谁在帮他?”

钟应沉默了。

他不知道。

当他去到清泠湖学院学习二胡,柏辉声已经是名声斐然的教师,方兰也在学院里任教。

冯元庆留下来的,就只是大量的二胡曲谱、研究资料,几张墨镜艺术照。

钟应心中隐隐打开了一扇窗,“我问问师父!”

远在国内的师姐小妹被打发去早睡早起。

钟应和厉劲秋这两个时差党,马上冲到了樊成云那儿,想更详细的了解冯元庆。

樊成云正在看冯元庆的二胡谱,考虑怎么将二胡的乐曲换成古琴曲。

闻言,他略作思考,说道:“辉声去美国的时候,应当是冯先生的大徒弟在照顾他。她叫吴念,也就是辉声的师父。”

吴念不过五十多岁,意外去世。

樊成云没有见过,也只是从柏辉声那儿听说过。

于是,他们便找到了忙碌的方兰。

时隔多年,忽然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方兰都愣了愣。

“确实是师父在照顾师公,但是……”

她笑了笑,“我听师公说,师父很忙,也就晚上搭把手,还是学生们天天来上课,端茶送水更勤快。很多乐谱也是学生们帮忙整理的。”

方兰转述的话语,透着冯元庆对学生的喜欢。

那些来清泠湖学院学习二胡、乐律的学生,一届一届待不了多长时间,都默契的承担起冯元庆的饮食起居,将严肃生硬的课堂,搬到了教师宿舍。

钟应明明在听许多年前学生照顾老师的旧事,却觉得这些事情,一直在不断的发生,他在柏辉声家里学习二胡,也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次。

曾经简陋的宿舍平房,学生们帮忙叠被洗衣,烧水做饭。

现在朴素的宿舍楼栋,学生们帮忙打扫搬运,蹭饭唠嗑。

“我和辉声回国,也是因为师父去世了,害怕师公没人照顾。毕竟学生们都要毕业的,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