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4页)

他很高兴参加樊成云每一次美国的音乐会,更高兴能和樊成云聊起辉声和希声。

可惜,随着柏辉声去世,这位晚辈在贺缘声心里,印象跌到了谷底。

他总会疑神疑鬼的揣度:是不是樊成云怂恿辉声瞒着他病情,以免阻碍了樊成云一直执着寻回遗音雅社乐器的计划!

但樊成云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樊成云坐了下来,礼貌的微笑说道:“刚刚演奏编钟的,是我的徒弟,钟应。”

“您应该听辉声谈到过他。”

贺缘声神色顿悟。

是的,他的师侄曾经热情的说到过钟应。

一个年轻又有天赋的孩子,会古琴会琵琶会二胡,还会编钟。

柏辉声激动的传过来无数音频,里面记录了钟应许多的演奏。

那些存在于他的记忆里,像是传说一般的乐器,随着钟应的弹奏复苏。

他几乎与辉声同时感慨,也许有这样的年轻人,也许能替他们实现冯元庆的遗愿。

回忆在脑海中跑过,贺缘声仔细端详眼前的年轻人。

他很好,很优秀。

但他不是辉声。

“……你们是为了希声?”老人不傻,见到这样的阵仗,就懂了他们的所求。

“威纳德已经告诉了你们,我的决定?”

“贺先生。”

樊成云与贺缘声谈话永远的礼貌客气,“我们这次来,不止是想完成辉声的愿望,更是为了完成冯先生的愿望。”

“冯先生等这一天太久了,您比我更清楚,他不会愿意希声进入利瑞克博物馆。”

一提起这个名字,贺缘声的脸色更加严肃苍白。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元庆的诉求。

因为从他出生开始、从他有记忆开始,冯元庆就敲着希声残缺的钟体,不断的告诉他——

“我会找回这套编钟,让它完完整整回到中国。”

然而,这位老人直视着他,忽然问道:“你见过我师父吗?”

樊成云恭敬回答道:“冯先生千古,我与先生相交二十余年,直至他老人家逝世,都不敢忘记他的教诲。”

“你见过。”

贺缘声似乎只需要这一个回答,“既然你见过师父,就应当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他回国。”

钟应安静站在一旁,等着师父说服这位固执的老先生。

却见老先生一句话,让师父愣在了那里。

钟应心中焦急,不敢出声。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师父身边,提醒着不知道为什么陷入沉思的师父。

樊成云视线复杂的看了钟应一眼,悠悠叹息,才道:“冯先生的遭遇令人愤怒,但是他依然不改志向,我认为还是应该尊重他老人家的意思。”

“尊重?”

贺缘声语气不好,似乎压抑着怒火,“我一直尊重他们的意见,可是他们一意孤行的结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师父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挽回,但是辉声如果留在美国,那他现在就该活着!”

“美国有最好的胰腺癌治疗中心,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固执的老人眼睛里都是怒火。

他的手杖敲在地名发出刺耳声响,根本不喝樊成云递来的茶,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钟应急了,出声说道:“可是在美国,没有五音十二律,没有遗音雅社,更没有冯先生!”

贺缘声被他一声呼喊,打断了动作,“你说什么?”

就算会得罪这位老先生,钟应也不得不说。

“我是师父的徒弟,但我也是柏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我认真上过他每一堂课。他不仅庆幸自己的回到中国,而且深爱着我们祖国。”

“他说,中国五音是最美的音律,中国的二胡是最好的乐器,由二胡奏响的五音能够穿透灵魂,跨越时空,能够让我们见到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钟应记得柏辉声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