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失眠(第2/3页)
在床上滚了三百六十个圈之后,程影脑子里滚动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定格在了“我为啥要挡那一巴掌上”。
大概是因为看见江晗光居然蠢到连躲都不去躲,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那准备硬接那裹着劲风的巴掌。
简直比江晗光一句解释也不给她直接签了解约书更叫人生气。
你就不会躲吗?你就不会解释吗?
你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吗?
程影更气得是,她能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如果一个人违背了那种本能,一定是因为在她的认知中,避害这件事本身,只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她想江晗光第一次挨打的时候肯定是会躲的,然后肯定也被那个男人抓起来打的更惨,惨到她学会了不去躲。
而江晗光第一次犯错时,肯定也是会跟别人解释的,后来发现那只会被骂作找借口,所以她也不再解释什么了。
程影从江晗光的举动中,窥见了女人那风刀霜剑谨小慎微的三十年。
那样的日子,大概足以把任何人折磨成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平庸之人。
可江晗光不是。
庸人是不会帮助许宁的,他们只会牺牲别人来满足自己。
可江晗光,在那样漫长无望的日子里,却依然保持着善意。
脆弱珍贵又愚蠢的善意。
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么漫无目的的胡想一通后,程影居然难得的在凌晨一点前就进入了梦乡。
但也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手术台上强光在把视线照的一片模糊,程影听见旁边传来医疗器械碰撞的声音。
白色的手术室,白色的医生,白色的世界。
为了保证读取脑路的准确性,程影并没有被彻底麻醉,所以她能感受到器械在自己脑子里上上下下小心又放肆的探索着。
她讨厌这样,讨厌被像个牲口一样被绑在实验台上,任人鱼肉。
其实当个牲口还好一点,至少能死个痛快。
程影缓慢地眨动了两下眼睛,就看见那张自己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近在咫尺。
那人长得跟现在的她颇为相似,只是衣服头发俱都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像个不食五谷杂粮的恶魔。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就像能湮灭一切的黑洞,从那之中,看不到一点人性的残留。
程影听见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这点还真是我的失误,居然没发现零号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这是什么时候?
程影眼睛缓慢地转了一圈,回想起来。
这是妈妈死去后不久的事情。
妈妈是怎么死的?
“你活或者她活,选一个吧,我知道你能得出正确的答案的。”
耳边再次传来程墨的声音。
我选你大爷。
程影反手一把抓住了那把正往自己脑子里伸的手术刀,刺向了那只深蓝色的眼睛。
鲜血崩裂在脸上,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烦躁了搓了搓脸,她问,“现在几点?”
程馒头的声音难得乖巧,“凌晨两点半。”
程影一边在心里问候了程墨的八百辈祖宗,一边起身到了客厅,从酒柜里捞出一瓶烈酒,冰块撞进玻璃杯的声音安抚了她躁动的情绪。
手抖的好几次才拧开酒瓶,透明的酒液灌进杯子里,又被程影急不可待地吞下。
烧灼感带着滚烫的热意划过喉管,没来的及咽下地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脖颈。
口内尚未痊愈的伤口发出剧烈的疼痛以表抗议,她却全然不顾,只是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又添了一杯。
刚要往嘴里灌,就见客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身格子家居服的江晗光走出来,正好看见她举起的酒杯。
程影:“……”
江晗光:“……”
尴尬的沉默一时间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程影默默地把酒杯放下,不知为什么居然生出一种做坏事被抓包地无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