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页)
季时卿伸出手,在季昱的头顶拍了拍,对他道:“别哭了,都多大了。”
季昱抬起头看他,他的两只眼睛里噙着泪水,模样看起来非常可怜,一时竟然季时卿想起他六岁那年弄坏了自己的心爱的机甲,一边挖着坑要让他的机甲入土为安,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
季时卿道:“不怪你,是我没有同你们说清楚。”
“不是的,”季昱紧紧攥着季时卿的衣角,他哽咽说,“是我不好,我是个蠢货,总是什么也不知道。”
季时卿本想要开口安慰他,可他并不善于做这种事,怕自己一说话,他会哭得更厉害,他的手掌在季昱的头顶轻轻抚摸,只说道:“好了,别哭了。”
今天晚上的季时卿似乎格外温柔。
季昱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一号把纸巾递到他面前,季昱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今晚他的话怎么这样少。
季时卿抬起头,在房间中扫了一眼,叫道:“季远。”
站在最远处的一直低着头的季远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立即抬头向季时卿看来,然而就在这刹那间,他看到无数的季时卿挤在这间房间里,他们都在看他,都在等他回应。
自己该看向哪里?
季远愣在原地,脚下好像生出一根根粗壮的根茎,将他定在这里。
这些季时卿们的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或冷漠、或不满、或微笑,季远分不清他们。
他从来不奢望季时卿的原谅,重来一次,他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比从前好一些,可他能做的一直都很有限,反而因为要顾及许多,做得没有前世那样彻底。
好一会儿,季远眼前的幻象渐渐消散,他才看向床上的季时卿,迎上他的目光。
季时卿对季远的心情要稍微复杂些,既想要彻底对他放开手,又实在为他的以后担忧。
他想过不再管他是不是会更好一点,他对季远越严厉,他就越是叛逆,也许不管他了,很多事他自己就能看明白。
直到一切都重新来过,这个念头仍盘旋在季时卿的脑海中。
“都过去了,季远,”季时卿说,“不要总把自己陷在过去里。”
季远抿着唇没有说话,既然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又怎么会真的过去呢?
他的哥哥是真真实实地死过一次了。
就算他报复了所有的人,就算他将自己锁进逼仄的阁楼里,一切都不会再重新来过的。
那个冬天,他的哥哥被装进那一只小小的匣子里,从此埋在漆黑冰冷的地下,永永远远,他都无法再见他一眼。
后来的年月里,经常在他眼前出现的幻象,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也是他的一点慰藉。
他记得他刚被被关进疗养院里的时候,有个穿着条纹病服的教授站在他的对面,说他现在需要及时进行治疗,他的心理状态很不健康。
那时季远坐在圆亭里,亭子外面的栏杆上挂着个草编的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灰色的玻璃弹珠,橘色的小猫蹲在篮子下面,伸出爪子拨弄吊在半空中的小篮子,篮子里的弹珠便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季远望着那些篮子里的弹珠,一言不发。
也许吧,可还有谁在乎呢?
好一会儿过去,季远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的影子映在身后浅黄色的墙壁上,显得有些寥落。
季时卿察觉到季远的心理状态不太对,或许明天该找个医生过来帮他看一看,不过到时候还是要同季远商量一下。
房间中再次安静下来,许久后,江羿走过来,叫他:“卿卿。”
季时卿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汇,江羿避开他的目光,有些艰难地道:“那时你从监察院回来,在路上遇见的想要杀死你的人,是我。”
“我知道。”季时卿说,从他回忆起前世的种种,便猜到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