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第2/5页)

它是如此的巨大坚实,简直像一座小山。漫长的时光在它身上积累了一层又一层雪,下方的雪被上方的雪越压越实,渐渐成了和石头一样密实的冰雪。

一层又一层雪落下,一层又一层雪包裹,一层又一层雪生长。

这座古老的神庙,渐渐长成了一座高大的雪丘。

现在,那些厚重的雪层在神明的伟力下又一层一层地向四周滑落,从疏到密次第开绽,露出了被凝固的莲心。

郗沉岸看着神庙,一时失了语,仿佛连心都随之空静了。

这座神庙啊……巍巍如山,坚厚壮伟!

每一块石砖都有一人之高,巨大的石砖层层叠起厚重的墙,拼成坚实的柱,搭成宽阔的顶。

这是一座纯由石头建起的,像小山一样的神庙。

看到它,就好像看见久远之前,无数生灵在这里拙朴而虔诚地凿石、雕刻、打磨……墙壁上凿刻着浮雕、石柱上打磨出凹纹,每道凿痕都诉说着虔诚、每根线条都凝固着心血。

这是一曲自上古流传、由信徒共吟的,凝固的祭歌。

这座巨大的庙宇没有垮塌,反而撑起了一座隆起的雪丘。仿佛古老的时光被雪原无尽的冰雪冻结,这座古老的神庙上竟没有多少损坏的痕迹。

但郗沉岸知晓并非如此——他从那些石上感受到了虔诚的信仰。

从开凿、运输,到建筑、雕塑……每一步的生灵都是虔诚的,他们的信仰凝聚在每一块石砖上,这块石砖便在久长的岁月里坚不可摧。

大玄跨入神庙当中。玄妙的道韵笼罩了这里,使这里不可知、不可见、不可卜算、不可寻找。

郗沉岸跟随在神明身后,他好奇地打量着神庙,只从中找到了些许破碎的边角、并不深的划痕,这说明建筑了这座神庙的生灵们,心中对自己信仰几乎没有多少动摇。

而这,几乎是一场比日月同辉、天地暝暗更不可思议的神迹。

因为这世上,最不可控的就是心。

纵有天神伟力,可使日月颠倒、生死反转,却不可使心不动情、不生欲。

凡尘众生是自己心的主人,只有他们自己可以改变自己的心;凡尘众生是自己心的奴隶,心猿意马纵横驰骋,拖着众生在轮回中跌撞。

这样一座神庙,是如何建起的呢?

大玄在高旷的神庙中前行,这座沉寂已久的建筑好像随之醒来,郗沉岸注视着神明的背影,感受到了厚重的肃穆与庄严。

这是这位神明被遗落在漫长时光里的庙宇吗?这是一位被遗忘的神明吗?他可以从中……窥探到神明的来历吗?

但在走到神庙尽头的祭坛时,郗沉岸却发现,那由层层巨石叠起的高大祭坛上,本该供奉神像的位置是空的。

他看着身着玄衣的背影走向祭坛,像看着神明穿过浩渺光阴重归神位。

可是神明却在祭坛前停住了。

大玄在祭坛旁随便一倚,回过身来漫不经心地笑。

郗沉岸被这个笑惊得心一空,他突然觉察到了这座神庙中被他忽视了的地方——这已经是一座很古老、很古老的神庙了。

时光消磨轮回洗炼,虔诚的信仰会逝去。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大玄抬眼看他,又像是不止在看他,像是在看着冀地,又像是不止落在冀地。

早已逝去的东西,似乎也只值得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他看着的是现在的天地。

那些小心思不断的家伙不必在意,顺从有顺从的用法,逆反有逆反的用法,都是可用的子。

冀地是大殷的后备仓。它几乎只与大殷相通——冀地虽与闵地与梁国虽也有部分国土相连,但相连之处却并不广阔,更多有天险相阻。

故而,冀地几乎是一处被隔绝在大殷后方的广袤沃土。

虽然殷天子已死,冀地却仍在浑沌的掌控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