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笔(九)面妆(第2/4页)

自那开始,她就再没见过师父与师弟。

来长安之前,婉儿带了些布匹粮食去那山谷中的小小村落,又回小院看过一次,因长久无人居住,已是完全破败了。

师父当真如他说的那般,只是看在金银财物的份上,才这般教导指点她吗?

上官婉儿是不信的。

自师父处回家,婉儿招来笔墨纸砚,提笔运笔时手腕轻颤了下,而后便没了其他异样,已可四平八稳地在纸张、布帛之上写下俊秀的字迹。

接下来的两年,上官婉儿醉心笔法、不忘修行御气之法,笔力突飞猛进,常有亲友前来求几幅字迹。

上官婉儿瞒着母亲,暗中调查着当年之事。

她心底时刻会浮现出三道黑影,其一便是那已记不起形貌、在自己耳旁不断言说,让她临摹祖父笔记的男人。

云中离长安太远,上官婉儿虽尽力打探,依然寻不到这人半点蛛丝马迹。

若说有人设计陷害上官家,这人自算是元凶之一。

她的笔帖渐渐流传出去,在云中也得了些声名,家中也因此多了一笔进项。

虽然比起母亲经商得来的财物,这些只是锦上添花,但上官婉儿本身还是颇为满足的。

总算能直接帮到母亲。

上官婉儿与母亲最初并未在意字帖的流向,一直到麻烦找上门。

那日,她正在后院练字,母亲却忧心忡忡地赶来,将她拉去了角落,小声问:

“婉儿,你与为娘说实话,你可是跟李家联络了?”

“李家?”

上官婉儿不明所以:“娘,孩儿近年一直在家中,外出游历也只是去了近处探寻景色,书信都未曾寄过半封。”

“唉,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有些焦虑,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上官婉儿有些不解,忙问:“娘,这是怎么了?”

母亲叹道:“李家有个大人寄信过来了,说是过些时日,要过来看望咱们。”

“哪个李家?”

“自是长安城原本的李姓,那个李家。”

母亲言语中有些忌讳,低声道:“他们所来定不只是探望咱们这般简单,你且在后面躲着,稍后莫要露面。

“唉,咱们都已流落关外,却还是逃不开那座机关之城。

“若不行,咱们就朝西面再搬远些,让他们寻不到咱们。”

上官婉儿安慰母亲几句,让母亲莫要太过担心,自己却是一连数日都在思索后续会发生何事。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深夜时分,后院的犬吠吵醒了上官婉儿,前院多了一只只火把的光亮。

她提着笔杆便冲了出去,还未到前厅,就被匆忙赶来的侍女拦下。

侍女低声道:“小姐,夫人让您先去隔壁躲起来!”

“这是我家,为何要躲?”

上官婉儿反问一声,绕过侍女、提笔向前,风风火火闯到了前厅,见到了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婉儿?你怎得这般就过来了?”

母亲立刻迎了上来,对上官婉儿连连使眼色,呵斥道:

“还不快退下!莫要冲撞了贵客。”

那被众多护卫环绕的身影却已转过身来,露出几分和煦的微笑,开口就是一句:“这就是昔日上官兄的掌上明珠?”

上官婉儿微微皱眉,却是对此人没有半点印象。

此时想来,自己当时之所以冲出去,其实是存了几分妄想;妄想再见到那个,昔日曾将那幅笔帖放在自己面前,让自己临摹的仇家。

可惜并不是。

这个李大人,也只是个精于世故的官场老手罢了。

这位自关内赶来的大人物与她彻夜相谈,自说自话的定下了一则计划。

那人说:

“令祖父惨死于女帝之手,我等虽欲搭救,却无力回天……唉,婉儿侄女,你可有为祖父报仇之心?”

那人还说:

“如今朝野上下,百官有怒而不敢言,有怨却不敢提,只求有正义之士能挺身而出,只求有一二英豪能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