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第5/8页)
作战最重谋局。”
众将一时瞪大眼睛,摒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得忘乎所以。
就连苏大为怀里的李旦,以及站在马上的那群胡人,都支愣起耳朵,听得如痴如醉。
这是什么?
这是当世第一名将,对战局的分析。
对人心和形势的分析。
能有机会听大唐第一名将的思维战略,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寻常人哪有这般天大的机缘。
这是有了大气运,祖坟冒青烟才有的机会。
只听苏大为怀抱李旦,骑在马上继续道:“若我是裴行俭,想要拖延大食人的攻略,尽可能保存安西四镇是必然,可若安西四镇无法全数保存,那便重点守住龟兹。
可是守住龟兹就够了吗?
为将,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走,走亦不能,唯亡而矣。
既然算到敌人大军会来,会被百倍兵力围城,固守是一策。
如之前阿史那道真所说,分出轻骑以做犄角,也是一策。
甚至以斥候混入大食人军中。
或轻骑伺机毁坏大食人后方补给。
只要能混乱大食人的组织,打断他们的进攻节奏,都是可行的策略。
但这些,都只是拖延时间,是居于劣势的无奈之举。
无法改变根本劣势。
到我与裴行俭这个程度,想的不光是守,更要想如何扭转局面,取得胜利。”
名将之所以为名将。
就是在任何绝望的时候,都存着求胜的渴望。
有着强烈的胜利欲望。
心中所思所想,不是如何活着,而是如何求胜。
如何死中求活。
“我料裴行俭已经知道我会来,他固守龟兹,既是保存实力,同时也是等待我率大军到来。也只有他以身为饵,才能将大食主力,牢牢吸引在四镇之地。
待我大军一到,可收里应外合之效。”
苏大为长笑一声:“裴大都护,想的是毕其功于一役,与我联手,将大食人留在西域。”
这番话,听得所有人心中一震。
安西大都护,想的是与苏大为联手做局,里应外合?
乍一听,过于玄奇,难以置信。
可细思,又有道理。
以裴行俭的用兵,的确可能想到这一层。
普通将领想的是如何应付眼前局面。
只有名将的目光,能超脱眼前的凶险,看到许久的未来。
早早预留伏笔。
是为庙算。
裴行俭知道大食人要来。
裴行俭也知道以安西大都护的实力,不足以应付十几二十万敌军。
他更知道,有种种方法可以拖延,和迟滞大食人对四镇的用兵。
但那些战术,在这种层次的较量中,都无法改变整个战争的攻守态势,相反,唐军的战术会激起大食军相应的变化。
种种变化,又会令战场变得更加模糊难测。
只有裴行俭以安西大都护,舍身做饵,只有他的身份,与大唐安西大都护府这些东西,才能牢牢吸引住大食人的主力。
唐军以不变应万变。
大食人也会相应舍下各种应变。
剩下的唯一选择,便是集中兵力,猛攻安西大都护府。
因为只要大都护府存在。
大唐在西域的影响力,无形的号召力,便始终在。
作为异教的大食人,必然极看中这种号召力,要从意识形态上,将大都护府和裴行俭抹除。
另外还有一层。
大食人恐怕想通过“围点打援”的战略,一边围攻龟兹,一边将来援的唐军一一吃掉。
当裴行俭舍下一切战术变化,以身为饵的同时,他便也限定了大食军的变化。
当大食人的选择只剩下围攻龟兹,同时等待大唐援兵来救龟兹,伺机将唐军主力聚歼的同时,便落入了裴行俭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