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当时年少青衫薄(第4/5页)
苏大为将李贤拉着坐下。
以茶代酒道:“贤儿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诗词?诗歌小道耳,你贵为皇子,以后是有大用的,古语有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且不可沉迷于诗词歌赋,而疏于实务。”
这番话,让李贤的背脊下意识挺立起来。
仿佛对面的不是苏大为,而是李治和武媚娘在考校自己的功课。
“阿舅说得是,贤儿一定谨记在心。”
说完,他那双暗含跳跃与期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想了想还是道:“其实我是听人说,诗如其人,阿舅诗里好大的气魄,六亿神州尽舜尧……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记得太宗皇帝时,曾说过,水能载舟,民为水,民为贵,我想,太宗皇帝或许也认为,人民才是最伟大的,只有人民里,才会诞生尧舜。”
李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我在读经史时,曾看孔子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人人皆成尧舜,岂非与孔子的话相违背了。”
“阿贤,这句话你念错了。”
苏大为一脸正色:“应该这么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汉语博大精深,一断句,顿时有了不同的意义。
李贤说的,乃是人民可以利用,但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
这一点,乃是后世阿美利奸惯用的招数。
也就是“fake news”,假消息。
舆论操控。
世会心理学操控。
而苏大为所说的是,不要把人当傻子。
百姓若愿意做,就可以顺势而为。
老百姓不愿意做的,可以使他们知情,知道这么做的好处和意义,那么百姓自然会做对的选择。
两者的目的和手段、意义完全不同。
这也是以人为本,或是以资本利益为本的区别。
李贤一直在苦苦思索此事,经苏大为一点,顿时一个激灵,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他失态的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苏大为的手,颇为激动的道:“阿舅的话当真一语惊醒梦中人,贤儿知道了!果然,果然阿舅和太子阿兄说的一样,乃真国士也!”
“贤儿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一家之言,做个参照吧。”
苏大为再次不动声色,将手从李贤双掌中抽出
看他那双眼睛,眼神有点不对啊。
苏大为轻咳一声,正想借故告辞,却见李贤又凑上来,一脸很欠奏的样子,在自己面前长叹。
“许多话和许多道理,也只有阿舅才能告知贤儿,父皇和母后整天忙着朝政,平日里面都见不上,太子阿兄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我那些弟妹,比我还糊涂。
也只有阿舅能教导贤儿了。
听阿舅一席话,当真令我茅塞顿开,眼前豁然开朗。”
说着,他以乐府曲调,将苏大为方才所念《将进酒》吟唱出来道:“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一边吟唱,一边双手随着节奏舞动,似乎十分沉浸其中。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阿舅以后,请一定多多指点贤儿。”
“诗歌是小道,我没什么可教导你的。”
苏大为脸色一沉,说道:“若你想学诗,身边自是不缺王勃这样的才子。”
这话一出来,李贤当场差点尿了。
这是阿舅在敲打我吗?
王勃的事,阿舅也知道了!
现在的他,哪有什么初闻曲再取闻的心情。
只觉得初听是尿不湿,再听是尿不尽。
被苏大为怼得一时两眼圆瞪,竟不知如何应对。
李贤一脸懵逼状。
他感觉,苏大为说的话,每个字他都懂,但连成一句,他就跟听天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