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斯蒂芬(第2/6页)
“你确定你没乱放东西吗?我们出发前,你真的非常紧张。”
我当然很确定。“也许……也许只是我的想象罢了。对不起。你现在不该因为这事烦心。”
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在我的胳膊上拍了拍——就像对朋友做的那样,而不是对妻子或者爱人。“对不起,我不该责备你。听着,你介意我把工作赶完吗?”
他又把注意力转回到iPad上。我给自己冲了杯绿茶,端着它回到楼上海登的房间,那是整座房子里唯一能让我真正放松下来的地方。我亲手粉刷的蛋壳蓝的墙,为了一首歌从加姆特里网买的带大黄蜂把手的五斗橱,还有表姐从英国寄给我的迪士尼公主的夜明灯,这些东西都能抚慰我的心绪。
这是整座房子里唯一没有被入侵者玷污的房间。
我刚搬进来和马克一起住时,本计划着把整座房子改造一番,摆脱佐伊的鬼魂。这里处处都是醒目的、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从复古冰箱到天然松木桌椅,甚至墙上朴素的涂料。我花了大把的时间滚动浏览着装饰品网页,可是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当马克离开大学后,我们余下的现金只够用来填补奥黛特搬走时匆忙带走的必需品。佐伊的房间情况则不同。现在看来有点奇怪的是,我一直没有贸然进入,直到怀孕将近五个月,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布置了。我知道奥黛特搬去英国时带走了佐伊的大部分衣服和玩具,但是在那个房间四处一看,总有一种被闯入的感觉。我猜马克有时候会进去,门总是关着的——我们家的蓝胡子[42]密室。当我终于鼓足勇气仔细向里面瞧时,惊讶地发现里面是那样空旷。地板上没有铺地毯,窗户上没有挂窗帘,被子还在床上,被整齐地卷放在床尾,但是不见枕头。我试探着打开了衣柜,里面除了一堆叠放在落了灰的架子上的被单和一件孤零零地挂在木质衣挂上的粉色连帽夹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本计划委婉地提出重新装修这个话题。但是最后,我却在一个晚上脱口而出——那天马克喝了几杯红酒,而且看上去情绪还不错。
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地争吵。
不过,现在,这个房间属于海登和我。
我又一次想立即坐进车里,开到蒙塔古去把她接回家。至少,我应该先给我的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到家了。但我现在很疲惫,为什么要让他们担心呢?于是,我决定发一封邮件告诉他们我们明天过去,正如之前计划的。让他们再和外孙女共度最后一天。随后,我忽然想到还没给海登买礼物。我想起巴黎的童装店里那让人尴尬的场景了——我当然想给她买点什么,现在我非常想立即把这件事解决了。
我抓起钥匙,和马克喊了声去商店,然后便跑了出去。
体会了夏天的炎热后,商场里显得清凉宜人,不过一切都太过刺眼和热闹了。这里人山人海,店铺林立;我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很难为情,眼前的色彩逐渐模糊。我脚步沉重地在超市的通道里走来走去,胡乱地把商品放进购物车,努力去回忆我们到底需要什么:牛奶、鸡蛋、培根、酸奶、海登的麦片,以及晚饭吃的东西。当我来到陈列玩具的过道时,已经筋疲力尽了。我花了二十分钟从一堆批量生产的劣质货中挑选送给她的东西。最后,我选了一个美人鱼芭比娃娃,那种我曾发誓永远都不会给她买的、很炫的小女孩的礼物。低血糖让我感到头晕目眩,于是我在收款处加了一罐可乐和一块家庭装的牛奶巧克力。在停车场,我坐在闷热的车里,T恤衫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吃光了这两样食物,然后把“证据”藏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下面。
我回到家时,马克正坐在客厅里茫然地看着橄榄球赛,尽管他平时很少观看。迅速补充的糖分让我感觉迷迷糊糊,皮肤由于蒸发的汗水而变得黏糊糊。我还得再洗个澡。“你想吃点东西吗,马克?我买了鸡蛋和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