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虚无与光荣的椅子(第2/6页)

矢后知道候补球员都用一种带着诅咒的阴暗目光盯着交替打同一位置的竞争对手、或赛事大部分由他们出战的前辈队友,巴不得他们哪天受伤、得病、或者失手惨败。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那种心情有时可能比战胜比赛的对手还要强烈。极端地说,处于某种立场的球员们是无心理会对方球队的。只要球队需要自己上场便可,球队跌到倒数第一也无所谓。早上,当他们在集体宿舍一觉醒来,首先就会想到:有人病倒了么?然而他们总是失望。不过,矢后已经跨越了这样的心态。而从此时起,报纸上已经开始出现赞扬矢后的话。有人甚至说,因为有了矢后,新海才干得下去。还有报道称,矢后到哪支队都能守一垒,他是至少可以打五号的球员。然而,矢后已经失去了为这种报道热血沸腾的心情。而新海清竟突然之间便变成了一个牌位。矢后看着眼前的牌位,在一周之内,自己便取代新海主守一垒,打起了上院队的六号,想来真是难以置信。

“矢后先生,”阿伊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佛坛前坐了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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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后走向夕阳照射着的饭厅时,岚铁平已到了。丧父的阿正还没有放学回来。

“矢后先生,状态大勇啊!”岚铁平说道。矢后口里答着“哪里哪里”,便在套廊坐下。地板上,新海的运动鞋仍旧丢在那里。

看见那双鞋子,失后心里一动。那双鞋子一定为新海清在漫长的十年岁月中保持第一线的球星地位出力不少。矢后好几次见新海穿着那双鞋子跑步,在园子里挥动球棒。新海死后它被丢在地板上,令人觉得悲哀。

“阿伊子,”矢后对刚好端茶过来的阿伊子指指鞋子说道,“把它给我。”

阿伊子一怔,伸头望望外边地板,然后说了声“可以呀”。

阿伊子就像处理自己的鞋子一样,利索地走过去把鞋子拿起来,用报纸包好。

“你在干什么呀?”菊江问道。

“我把姐夫的运动鞋送给矢后。”

“运动鞋?”菊江愣了一下。

“就是这个。”阿伊子把报纸包给她看。菊江没有答话,但矢后看见那一下子菊江脸上掠过难以言喻的哀伤神色。但是,矢后明白那哀伤是出自不当心让运动鞋丢在地板上一事,而与送给矢后无关。

岚铁平当着菊江的面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下。菊江向铁平略低一下头,然后对矢后说道:“这事也跟你说一下吧。关于阿清的遗产继承的问题,我请了岚先生帮忙。所谓遗产,其实大部分是涩谷那店子的本金,——还得趁此机会分出一部份给阿伊子。”

“矢后先生,你继承了一笔很棒的无形资产啊。”岚铁平说道,“上院队正选一垒手的位置嘛。不过,如果你手头有闲钱,投资到店里来嘛。钱这玩艺儿,拿在手里是没有用的。”

“我可没有什么钱,”矢后笑道,“光顾着保住无形的东西不要被人夺走啦。”

“的确是哩。竞争激烈啊。”岚铁平颇有感慨地连连点头。

看见菊江和岚铁平埋头文件之上,矢后起身往外走。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与新海家的关系尚未深至与其继承问题发生关系的程度。矢后只是通过阿伊子与菊江有关系而已。过去新海清是“矢后、矢后”地喊得热乎的,但如今他已辞世,自己与新海家是怎样一种联系,失后也弄不清楚。可能只是像岚铁平说的那样,矢后六郎不过是新海湾打球位置的继承人而已。

“一块走吧。”阿伊子说道。

矢后比阿伊子快一步来到路上。此时,突然有一个人抽身离开绿篱走开。矢后没有看见那人的脸,而且他也不是确切肯定那男人突然在那时走开去的。那人有可能是从对面直走过来,只是从这儿经过而已。但是,失后总感到有人原来就站在那里,发现矢后走出来才猛地抽身离开,可惜他没有看得真切。如果是孩子的话,那时他会相反地迎上来,要求个签名什么的,而大人多数是轻轻地走开。即使有人在窥探新海清的家,也完全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