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误会(第2/3页)
天赋异禀的人,心高气傲地活了十八年,怎么就沦落到合该被人养在家里当花瓶了。
他似乎该高兴的,至少江声真的心疼他在乎他,愿意在这段关系尚且虚无缥缈的时候说这样的话让他安心……可他毕竟天生骄矜又偏执,尚且存留着艺术家的自尊甚至傲慢,实在高兴不起来。
江声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生气,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后背:“我……”
“江声,干嘛呢?”讲台上老师话锋一转,远远看向他——语气不算严肃,调侃似的,却还是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解释。
于是他不得不偷偷收回手,站起身来,诚恳道:“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问问讲到哪儿了。”
前排零星的笑声响起来,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诚实,话音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课本内容讲完了,现在讲的是昨天的作业——行了,好好听,坐下吧。”
大概有些话注定没有机会说出口,那一秒错过也就错过了。等到他坐下之后课堂秩序恢复原状,再想重新提起前言的时候,陈里予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听课的状态,微微仰着头,留给他轮廓精致的侧脸,和眼底一片不可窥得的沉寂情绪。
两厢沉默,便更加坐实他心底隐约的猜想——可他也不敢问陈里予,是不是想考到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连他也不要了。
后来再想,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心照不宣的沉默,却是第一次被外界因素阻断,留下的不可追溯的缺憾……
——和误解。
定时定点的午饭,然后去画室自习,一路寒风萧瑟,陈里予将脸埋在浅灰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小截冻红的鼻梁,长了不少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看不清神情。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先天后天地攒下不少毛病,只是小时候家境殷实尚且有条件温养,后来经事太多,又学会了麻木忍耐,一来二去,除了身形单薄,反而看不出哪里不健康。
认识江声之后有人一日三餐照顾着看着,情绪也受人影响,渐渐有所好转,披上一层无事安康的皮囊一般——入冬后风寒天冷,遇上一点不如意,缺觉少眠地,这层皮囊又被吹散了,露出他形销骨立无处遁形的一身不堪来。
走进画室之后他坐在窗边暖气充足的地方缓了很久,默不作声地喝完一杯热水,才从细密而绵长的头疼里挣扎出来,低着头吃江声买给他的一小袋蛋黄饼干。
吃完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枕在桌上小憩,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扫过江声,轻声问他,有没有时间讲讲题。
“有啊,今天复习还没布置作业呢,我也没什么事干。”
他总觉得自己先前说错了话,对陈里予怀着些许微妙的歉意,又联想到些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说出的话便也殷勤,像难得被猫宠幸的铲屎官。
陈里予从他带来的几本试卷里随手挑了一本,数学的,恰好是单元卷,每三单元一张,把高一到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算不上基础,但在这么多试卷里,确实是难度最低的。
江声做题不爱写过程,除了在草稿纸上写着消遣的计算题,其他题目往往只有一个答案,或是看到一半看出了结果,连答案也不写,顺手做个标记提醒自己已经做过就算完事。
于是试卷的第一张像是新的,撕下来就能用了。
“看看吧,”江声拿出本书摊在桌上,道,“这本书的前两单元——你在之前的学校学过吗?”
陈里予思索片刻,点点头:“到这里还学过,当时读艺术类院校,我的成绩能免试,后来就不怎么学了……”
他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却昭然,从未设想过的未来,自然也不会认真去学,课也许上过,但能留在印象里的知识点,四舍五入大概是零吧。
江声摸摸他的头发,没说什么,只问他想边做题边看对应的知识点,还是先学完一遍再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