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大争(10)(第2/4页)

他心情略复杂地跟着面前的小豆丁进了门,见屋内陈设古雅大气,许多布置比陈起住处都有章法,就知道不管外边传闻如何,这位小郎君必然是很得宠的。

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就住在陈起的身边,拥有如此宽阔大气的屋舍?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用上这么精致古雅的摆设,却不被陈起训斥挑剔?若不得宠爱,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章法底气,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都说陈起偏宠陈隽,就田安民所见,陈隽跑出来迎客,小郎君还在内室安之若素地坐着呢。

“大兄,田先生来了。”伏传脚步不停,直接坐在了谢青鹤身边。

“田先生请坐。此来有何教我?”谢青鹤压根儿也没有起身叙礼的打算。

不管小郎君讲不讲礼数,田安民不肯失礼,拱手施礼坐下,素姑很快就送了甜浆与点心来。

“老夫是为屈夫子而来。”田安民一句话说完,谢青鹤只是静静听着。光看小郎君显露出的这一份高冷,田安民就知道他对屈醒仍旧余怒未消,措辞即刻谨慎了许多,“屈夫子脾性倔强,学识却扎实,单论蒙学训诂,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小郎君也到了开蒙进学的年纪,若能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前事,岂不比再找次一等的先生拜师学艺好?”

谢青鹤拒绝他的理由光明正大:“屈醒在堂上指名道姓辱骂我父,我便是做一辈子文盲,也不能以师礼事他。”

田安民还想再劝,谢青鹤又反问道:“我父相州之主,先生相州之臣,屈醒辱我父至此,先生不去当面训斥于他,反到来劝我宽宏大量——我不曾将他显戮于市,纵着他瘫痪床榻无赖装死,还不算宽宏大量?”

陈起此世还未称王,谢青鹤也不好意思说陈起是田安民的君主,只以相州代称。这几乎就是指着田安民的鼻子骂他吃里扒外,屈醒都这么羞辱你的主公了,你还觉得没啥事,你安的什么心啊?

话说到这份上,田安民还能说什么?

陈起纵然有礼贤下士的风度,他或许还真不介意屈醒骂他几句,但是,所谓礼贤下士,这事只能陈起自己去做,外人不能用礼遇名士的作派去绑架他。

田安民本想当个和事佬,小郎君态度这么坚决,他也没辙了:“小郎君总是要进学的。”

出乎田安民意料的是,一直坐在堂上不假辞色的小郎君,突然问道:“我听说田先生的大公子许章先生文采风流、才气纵横,可否请许章先生为我讲学开蒙?”

田安民张张嘴,半晌才说:“这事……还得请示郎主,才好措置。”

谢青鹤第一次拱手作揖,说:“那便拜托田先生了。明日就请许章先生进府讲学吧。先生说得对,我年纪也不小了,开蒙进学之事不好耽搁。想来阿父也不会拒绝,无非是一封信的过场。”

田安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谢青鹤已经打发伏传来送客:“田先生守城事忙,我就不多打扰了。给我父写信的事,劳烦先生千万抓紧,明日记得把许章先生送来啊。”

伏传走到田安民跟前,客客气气地把他引了出去,廊下作揖:“先生慢走!”

田安民万万想不到,此行非但没解决掉屈醒的麻烦,反而给家里大儿子惹了一身麻烦。

想起恃才傲物、认为天下英雄都是蠢驴的田文,田安民花白的胡子抽了抽。他这个儿子,文采风流不假,才气纵横也不假,可是,并不是有才华的人都适合开蒙讲课。

田安民只恨自己当年忙着追随赵襄,此后又跟着陈敷出谋划策,辛辛苦苦搞事业去了。

没有注意大儿子越长越歪,变成了今天这么个欠打的样子!

不考虑此事的政治影响,也不考虑田文肯不肯去讲学,真要不小心做成了此事,日后小郎君被田文引上歧路,变成第二个恃才傲物、目无余子、欠打欠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