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溺杀(29)(第5/10页)
这一番话顿时就把蒋二娘惊醒了。
她也不是受虐狂,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两年,哪里还受得了在张氏眼皮底下讨生活的痛苦?
常年被克扣饮食、吃糠咽菜都能忍,那时时刻刻担心被训斥责罚、动辄得咎的惊惧,就像是一场已经清醒的噩梦,绝不想再经历一遍。
蒋二娘的女红铺子做得不差,铺子是自己的,人工也不花钱,每月都有保底几两银子进帐,若是遇上换季,赚上七八十两也不稀奇。不说大富大贵,养家糊口是尽够了。
蒋幼娘见她的营生做得踏实,也有些只花不进的焦虑,就凑上去巴着蒋二娘,也要卖工。
蒋二娘最开始就嫌弃她瞎了眼睛绣工不好了,这会儿铺子在挣钱,觉着白养着妹妹也无所谓,也就含混地答应了下来。哪晓得蒋幼娘绣出来的活儿非常漂亮,蒋二娘大为吃惊,仔细看了几遍之后,她去找蒋幼娘算账:“你做活儿邋遢就罢了,怎么去找弟弟帮你绣?他男人大丈夫怎么好做女红?”
蒋幼娘找出绣篓,将布蒙上绷子,指尖轻轻一缕,就把丝线分成了十二股,快得让蒋二娘吃惊。
随后蒋幼娘穿针引线,指尖轻轻一弹,细针飞过绣布,仿佛一道轻烟。
蒋二娘目瞪口呆:“你,你这……”
“弟教我的呀。我倒是想附庸风雅,学点什么琴棋书画。到头来还是喜欢绣活儿。二姐,你等我把这手艺学得精致了,能扛得起铺子的活儿了,到时候我来做活儿,你来学这飞针。真真儿好玩又有趣,做得好看又不费眼睛。”蒋幼娘搂着她的肩膀,嘻嘻笑道,“我来教你。”
蒋二娘先有些胆怯了:“那我能学得会吗?不了不了,我还是……就看你做。”
蒋幼娘就怂恿她:“不就是一根针么?二姐绣活儿本就最好,我都能学会,你能不会?”
蒋二娘才生出些勇气,好奇地看着蒋幼娘玩弄针线,下午就开始了练习。
有铺子营生占据着白天的精力,打烊之后又常与妹妹一起玩耍,蒋二娘忙得只有在夜里躺在被窝里才会想起舒景,想起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弟弟不赞同他们的事,她也怀疑弟弟是使了缓兵之计,用谎言把她暂时安抚住了,她想,小严可能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管她夜里怎么猜测,怎么流泪,次日也不敢去找弟弟询问此事。
没了弟弟帮忙,蒋二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寻找舒景。总不能报官说自家有逃奴吧?
蒋二娘就这么抓心挠肺地混过了整个夏天。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之时,谢青鹤已经熟练地准备好木屐、登山杖,打算带着全家出门秋游。
鲜于鱼乘着飞鸢如约而至。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这回不是孤身而至,带了一个人来。
“小严?!你怎么啦?!”蒋幼娘非常惊讶,上前将鲜于鱼带回来的男人看了好几遍。这人形容削瘦,看上去风尘仆仆满身憔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哪有半点丰神俊朗的旧貌?
这时候蒋二娘还在铺子里守着,全然不知朝思暮想的舒景被鲜于鱼带回来了。
谢青鹤闻声出来,鲜于鱼上前见礼,解释说:“真人。这人千里跋涉一路腿着上了寒山,没路引就一直在荒地里当野人,脏了河里洗洗,饿了打点野味、吃些果子,到了寒山脚下,跟野人也没两样了。指名道姓要见弟子——我以为他来寻仇呢。”
谢青鹤听着笑了笑,上下看了舒景一眼。舒景满身憔悴削瘦,这是长途跋涉自然消减的模样。身上没有半点内伤外伤,很显然,鲜于鱼或是寒江剑派都不曾对他动手。
“他去找你,叫你把他带回羊亭来?”谢青鹤问。
“真人说笑了。他若仗着真人奴婢的身份,以此胁迫弟子,留在羊亭就能如愿,何必往寒山跑?昨天之前,弟子都不知道他和您的关系。”鲜于鱼说着收起脸上笑意,认真地说,“他没说自己在羊亭为奴,自承劫后余生,要与弟子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