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溺杀(6)(第7/7页)
蒋占文只管拍桌子骂娘,李常熟就慢条斯理给徐浓“出主意”:“岳母是在你家出的意外,虽说妻母不是生母,你这么伸手一推,刚刚好把岳母推得磕破了头,岳父往衙门递状子告你个忤逆不孝……”
李常熟自然是在胡说八道。忤逆不孝的罪名只适用在同宗尊长之间,对女婿没有约束力。
不过,以李常熟与蒋占文在县里的人脉,非要告徐浓谋杀岳母,也能往十恶中的“不睦”中强行坐罪。只是张氏就摔了个脑袋,不曾死亡,徐浓多半也不会实刑——这年月,草菅人命没那么容易。
徐浓不大懂得律法,只知道忤逆不孝是告实在了就会掉脑袋的大罪,登时就被唬住了。
李常熟居然还带了幕宾前来,当场就写了一封放妻书,叫徐浓按了手印,又叫了中人来做见证。问明白徐浓和蒋二娘的婚书没有去衙门过契,李常熟就宣布二人夫妻情绝,马上叫人去徐家搬蒋二娘的嫁妆——他来时车马萧萧,原来就是带着车和箱笼,准备替蒋二娘搬东西。
蒋幼娘心急外边的情况,张氏病情稳定正在昏睡,她就把张氏留给蒋元娘照顾,自己溜到谢青鹤屋内,一趟一趟来回报信,向谢青鹤和蒋二娘转述堂中发生的内容。
谢青鹤隔着窗户听见马车押着徐浓回家的声音,说:“大姐夫未免太上心了些吧?”
蒋幼娘还是个小姑娘,转述李常熟和蒋占文谈话时,只照着她自己理解的东西去说。她说李常熟要借院子给妻妹和妻弟住,就把前院后院的话给略去了,所以,谢青鹤暂时不知道李常熟的目的。
蒋幼娘高兴地说:“管他的呢。二姐姐就这么和离了!”
蒋二娘则是欲言又止。
她这半个月去了李家几次,主要是探望蒋元娘,想要修复姐妹感情。除了初次登门之外,其后几次每次都会碰到大姐夫,不管她怎么避忌,蒋元娘怎么暗示,大姐夫都赖着不走。
后来,蒋元娘就叫她没事不要去李家了。蒋二娘很明白长姐顾虑的是什么。
这事她和蒋元娘有默契,却不太好开口对弟弟妹妹说。
“反正咱们也不会去县里住吧?”蒋二娘突然说。
谢青鹤从她的态度中看出些端倪,安慰道:“如今不会。以后纵然去了县里,咱们也住自己的屋子,哪有攀着姐夫家的道理?”
蒋二娘顿时放松了下来:“对!”
这个脸还肿着的姑娘才放下心头大石,又操心起其他:“也不知道娘伤得怎么样了。”
蒋幼娘说:“娘喝了药睡着了。”
蒋二娘又焦虑地说:“我本来也没什么嫁妆,大姐夫带着那么多马车去我家……去徐家搬嫁妆,那能搬出些什么呢?平白叫人笑话。婆婆只怕要吓到了,她是个善心人,我也不想让她难过……”
她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悠絮叨,说些没谱的话。
蒋幼娘刚开始还给她出主意,安慰她,后来发现她就是絮絮念叨,也就不吭声了。
蒋二娘念了半天才发现没人理她了,回头看着弟妹,尴尬焦虑地说:“我是不是看着像个疯婆子?我这样子真的是很不该……”
谢青鹤拿出三个茶杯子,斟了三杯茶:“敬自由。”
蒋幼娘率先捧场:“恭喜二姐姐逃出生天!”
“我纵然想要和离,也不想叫娘摔破脑袋,留下残疾。”蒋二娘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她那时候在门外拼命敲,催促我快回来,说弟弟病得难受——”
蒋二娘拉住谢青鹤的手:“英洲,弟弟,娘就有一千个不对,她对得起你。”
谢青鹤知道蒋英洲是什么下场。
所以,不管张氏做了什么,他都没有一丝动摇:“她的错处,就是太对得起‘我’了。”
溺子如杀子。
在溺杀蒋英洲这件事上,张氏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