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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斯派赛斯岛(第4/23页)

这么着,左巴们经过时对裸露的乳房看得相当投入。话虽这么说,但感觉上其视线中不含有多少性的色彩。莫如说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倒是不能称为科学好奇心),我觉得。我无意为左巴们辩护,毕竟他们的好奇心太强了,很难对那一带比比皆是的乳房完全不理不睬。我们走路过程中若见有人聚堆,也会伸长脖子窥看——二者同一道理。因此,女孩子们倏然感觉到有放肆的视线落在自己乳房上而抬起脸时,对方若是左巴,也只好作罢——“得得,又是左巴,没办法啊!”

不过,我目睹地中海如此场景只是一瞬之间。那个周末(那是个正好用来欢送旅游旺季最后一天的理想的地中海丽日晴天)过去而10月也过半之后,海滩人影急剧减少,从船上下来的游客愈发稀落,酒吧或餐馆也开始空空荡荡。如此这般,海岛真正进入淡季。一句话,我们是在大家往回走时赶来的,真是好事得可以。

岛上的淡季以相邻海滩上排列的酒吧式餐馆的关门停业为标志。一如山国之春始于遥远的雪崩声,海岛之秋则始于酒吧式餐馆收拾桌椅的乒乓声。关门首先从远离小镇的海滩开始,就像1945年的柏林攻坚战,前线一点一点朝中心部位接近,某一日彻底偃旗息鼓。剩下的只是“尼科斯餐馆”和“海豚餐厅”等招牌、钉上木板的窗口以及垂着苇帘的屋顶。还有无家可归的狗——希腊岛上丧家犬何以如此之多呢——依循夏日的记忆,在现已不复存在的想像中的餐桌四周晃悠悠转来转去,鼓动鼻孔徒然搜寻食物的余味,心想投给肥肉和鱼头的友好而出手大方的游客怎么一忽儿跑光了呢?我告诉狗:休假结束,都回家去了,现在都早早起来或上班或上学了。但狗当然不懂,不可能懂的。狗所能隐约理解的,似乎仅仅是美好的季节已然结束。

这样,夏日期间把游客运来岛内片片海滩的破烂大巴(岛上仅有一辆)也随着酒吧式餐馆的关门大吉而寿终正寝。多的时候有十台之多的马车在10月末也减为两台。秋冬之间大巴留在岛上丝毫派不上用场,遂用渡轮运去本土,淡季作为普通通勤大巴在本土好好劳作,春天来时再返回海岛。我目睹了这辆大巴被装上渡轮运往本土的情景,总有些令人悲从中来。

马车是在时不时去郊外散步时在农家院前见到的。拉车的马拴在附近的树上,以柔和的目光自得其乐地吃着干草,一副“好好,总算可以休息些时日了”的样子。车夫——其中估计有从我手里抢去四百德拉克马的那个人——想必重新干回农夫老本行,在山地里栽培橄榄、西红柿和茄子等等。

接下去,似乎专门做外国旅行者生意的漂亮(当然是在比较意义上)店铺也慢慢察看着周围的动静开始关门。一般酒吧、像模像样的餐馆、快餐店、迪斯科舞厅(回荡着约翰·特拉沃尔塔魂灵的那种劳什子)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消失不见了。

到了这时候,周围开始漂浮起这样一种氛围:结束了结束了,往下可以放松了!毕竟旅游旺季周末也没有、午睡也没有,一味劳作不止,没什么好留恋的。他们夏天拼命劳作,冬天尽兴游玩。宾馆也同样歇业。一时差不多有十家宾馆如同退潮一般“啪哒啪哒”接连关门,10月尾声,剩下的只有一家小型的,而且也是一副不得不应付的架势。

从海上吹来的湿润的北风摇颤着电线,将不吉祥的乌云运往遥远的克里特岛那边。我心里涌起阴暗的疑念便是在这种时候:莫非我所做的全不对头?莫非我该去更为不同的地方?

但是,面对如此萧条景况是进入11月以后的事,10月下半月还多少有些生活的余裕。说是旺季活气的尾声也好、余韵也好,反正尚可受用这方面的气氛。店铺和餐馆也还尽量开着,风平浪静的暖和日子也尽可在海滩享受阳光。游客几乎没有了,甚是舒心惬意。假如有人想在希腊海岛上住一个月,我想推荐9月至10月中旬这一个月。此前嘈杂得犹如原宿竹下大街;此后么,从观光角度看来,来希腊的意义无限接近于零。冬天特意来这种地方的,不是特别好事之人,就是盯上淡季低价(低的确是低)的小说家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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