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留在寒冬(第3/4页)
苟玳仍然再看天空,从白日流云,变成寂寥夜空。
又是无比漫长的沉默。
苟玳再次侧过头,盯着梁君澈,盯得梁君澈心慌意乱。
不同于平日的温柔,也无不经意的风情,那是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眸,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走吧……”苟玳的声音有气无力。
梁君澈没有动,对方的声音虽然轻飘飘,却透着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的决绝。他执拗的想争取一个被原谅的机会。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苟玳的神情里,已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和。
梁君澈没动,因为他惊恐的发现,若不能求得原谅,他们两或许,真的会没有关系。
苟玳休学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学长学弟。
【无用忧品】售卖了,他们也不是投资人和创业者的关系。
“我累了。”苟玳淡淡道。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压垮了梁君澈蹦了一天的神经。
“那你,先休息。”梁君澈想了想,又跑回厨房,热了一份简易便当,这才跑回阳台。“老喝酒不好,我热了份饭,你要记得吃。”
苟玳并没有感动,只是伸出手。
“钥匙。”
梁君澈喉咙酸涩,想说什么,终究说不出口,将家里的钥匙放在对方手心。
自己只拥有了这串钥匙两个月。
转身离开前,两只胖三花对铲屎官发出了挽留,喵叫着蹭着他的脚背。
梁君澈找出猫粮,装满食盒,看着两只猫你推我搡的窝在猫盆中,愈发心酸。
直到走到楼下,梁君澈都没从恍惚的情绪中回过神。
他走到小区楼下,看着苟玳的公寓。
那一层很好辨认,因为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橘黄或荧白的灯,唯有苟玳的窗台依旧昏暗,几只花木探出围栏,搭在年久失修的墙壁。
==
阳台。
苟玳手伸到一旁,才发现一打啤酒被自己尽数入腹。
他酒量尚可,却从来不酗酒。可是此刻,他只想着一醉解千愁。
阳台地板只剩下梁君澈开了瓶口却没动的酒,苟玳正要拿取,两只嬉闹的猫冲来阳台,一把踢翻了酒瓶。
剩余的啤酒汩汩而出,在瓷砖上淌出一大片水迹。
胖三花们自知闯祸,夹着猫尾躲回房间。
他站起身,回到客厅,打开了灯。
将充电到满格的手机开机,数百条信息一拥而入。苟玳挑了几条重要的信息回复,便将手机丢回茶几。
他躺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明亮的吊灯,并不能照亮他心中的一分一毫。他好像被关进了一个密封的屋子,没有门,没有窗,墙壁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他真的对梁君澈的一切,一无所知吗?
苟玳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梁君澈的谎言,从来不是无懈可击,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
聪明如他,怎么会无所察觉?
他不过是做了让自己最舒服的选择。
就好像他对那些莫名而起的爱慕选择置若罔闻,并非情窦未开,并非心硬似铁,只是他认为,若对方不说,装作不知道,彼此都舒服。若对方表白,礼貌性拒绝,他既不被打扰,也能问心无愧。
他不过是一位,包装得很好的利己主义者。
只是比其他利己主义者更可悲的,是他连自己都骗。
他不愿意去确认所有会让自己感到恐惧、不安、甚至不舒服的事实,又怯懦,又可悲,需要有人站到他跟前,赤/裸裸的扯下所有谎言,告诉他别再骗自己了,他才愿意从包装里走出来。
看到满目疮痍。
看到筑好的小窝支离破碎。
看到自己落在深渊之下,只有荒凉和恶意。
或许比起梁君澈的欺骗,他更加憎恨的,是让他讨厌的自己。
二十多年时光里所有不美好的画面一幕幕涌现,如走马灯般在苟玳脑海轮番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