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4页)
他甚至产生了,想去对面看看纪霜雨排的戏的冲动,新剧他偷看过,这次他说的是旧剧。从前他都只听旁人转述而已,现在却有些想去看。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美,能令纪霜雨视如此写实布景为常物。
街道外的嘈杂声,不用偷看也知道,是对面的票房又在排长队了吧。
这声音无限扩大,蒋四海想起自己发过誓,不超过纪霜雨的票房就不回去,现在这个希望似乎瞬间渺茫了。
蒋四海痛苦地捂住脸:“……我真的吃不下京城菜了,我想回家!!”
此时杂役从外头进来,神色闪躲。
蒋四海心里一跳,叫住他:“外面是喧闹什么?对面买票的打架出事了?”
杂役:“……”
杂役嘴巴动几下,不敢说。
蒋四海怒目:“你快说!”
杂役这才小声道:“对面在说,下月纪霜雨要携演员赴沪上演出……人皆拍手,大呼是京派布景将风行沪上的征兆……”
蒋四海:“…………”
蒋四海淌下两行清泪,这叫什么事,我回不去沪上,他却离京去打我老家了!
……
现在火车买票是没有预售的,只能发车前去车站买,买完还不能退票的。
春雷剧社还能购买团体票,纪霜雨现在月薪也高了,买了和周斯音、书妄言一样的头等车厢,就这里的椅子都是鹅绒铺的,还带洗手间,离着车头最远,最安静。
进了车厢后,书妄言就热情招呼道:“没坐过火车吧,来,坐窗边。”
纪霜雨:“我俩小孩呢,吹什么风呀。”
说着就往周斯音旁边一坐,顺便把睡着的露露和雹子给搁床上了。
书妄言一脸不知该说什么,这……这头一次坐火车的,不都喜欢坐窗边么,他是一片好心呀。
周斯音心道果然,他早料到了,这位看似第一次坐火车,实际上可不一定……
书妄言也没郁闷多久,周斯音给了他纸笔,让他在车上写一章出来,车厢内一时便只有书妄言唰唰写字与不时啜泣的声音。
这过了俩小时,露露和雹子都醒了,纪霜雨一看,就别打扰书妄言赶稿,他也坐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带他们散散步,顺便去餐车找其他人打牌。”
书妄言痛苦地抬起头来:“其实我也会打牌。”
周斯音理了理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写完这章再打牌,我陪你打。”
书妄言:“……”
谁要跟你打牌,就没赢过……
他用钢笔蹭了蹭自己的脸,继续埋头写稿。
纪霜雨一手抱一个娃,溜去餐车和小伙伴们一起打牌,让徒弟帮自己领着娃。他带来的三个徒弟分别是六两、陈衷想,还有个叫罗仙甫。
好家伙,他们有的白头发都有了,还比露露、雹子还小一辈,恭恭敬敬抱着俩还没一米高的叔叔阿姨。
餐车内很快有乘客发觉自己竟和名角相遇,不知多热情,逐一同他们握手。
大家聊得兴起,到最后,金雀还即兴来了一段,车厢内的气氛立时到了高潮,她声音清亮高亢,一直传到了三等座的车厢。
现在火车票价太贵了,许多工资收入很不错的人,也只坐得起三等座——毕竟真正没钱的话,是连火车也坐不起的。
三等座没有餐车、卧铺,也没有座号,全靠自己抢座位,环境和高等车厢没得比。
但听到这清亮优美的嗓音,原本喧闹的车厢竟是渐渐安静下来,连小孩儿的哭闹声也渐渐随着环境清净而停了。
车上多是京城人,京城戏迷最能欣赏唱功的,便是看不到金雀容颜,单听声儿也美了,有人小声说:“听说今日金仙去沪上,这怕不就是金仙在唱。”
还有的人大着胆子,从车窗探出去半身,大声叫好,“祝仙子名扬外埠!”
金雀也听到了,不禁露出笑容,竟也探出身子唱,声音便传得更清晰了,似乎整座火车都被这美妙的声音萦绕了。